賀齊、字公苗、會稽山陰人也。少爲郡吏、守剡長。縣吏斯從、輕俠爲姦、齊欲治之、主簿諫曰「從、縣大族、山越所附、今日治之、明日寇至」齊聞大怒、便立斬從。從族黨遂相糾合、衆千餘人、舉兵攻縣。齊、率吏民、開城門突擊、大破之、威震山越。後、太末、豐浦、民反。轉、守太末長、誅惡養善、期月盡平。
建安元年、孫策臨郡、察齊孝廉。時、王朗奔東冶、候官長商升、爲朗起兵。策、遣永寧長韓晏、領南部都尉、將兵討升。以齊、爲永寧長。晏爲升所敗、齊又代晏領都尉事。升畏齊威名、遣使乞盟。齊、因告喻、爲陳禍福。升、遂送上印綬、出舍求降。賊帥張雅、詹彊等、不願升降、反、共殺升。雅、稱無上將軍。彊、稱會稽太守。賊盛、兵少、未足以討、齊住軍息兵。雅、與女壻何雄、爭勢兩乖。齊、令越人、因事交構、遂致疑隙、阻兵相圖。齊、乃進討、一戰大破。雅彊黨、震懼、率衆出降。
候官既平、而建安、漢興、南平、復亂。齊、進兵建安、立都尉府。是歲八年也。郡發屬縣五千兵、各使本縣長、將之、皆受齊節度。賊、洪明、洪進、苑御、吳免、華當等、五人、率各萬戶、連屯漢興。吳五、六千戶別屯大潭。鄒臨、六千戶別屯蓋竹。大潭、同出餘汗。軍、討漢興、經餘汗。齊以爲、賊衆兵少、深入無繼、恐爲所斷、令松陽長丁蕃、留備餘汗。蕃、本與齊鄰城、恥見部伍、辭、不肯留。齊、乃斬蕃。於是、軍中震慄、無不用命。遂、分兵留備、進討明等、連大破之。臨陳斬明、其免、當、進、御、皆降。轉、擊蓋竹。軍向大潭、三將又降。凡討治斬首六千級、名帥盡禽。復立縣邑、料出兵萬人。拜爲平東校尉。十年、轉討上饒、分以爲建平縣。
十三年遷威武中郎將、討、丹陽、黟、歙。時、武彊、葉鄉、東陽、豐浦、四鄉先降。齊表言、以葉鄉爲始新縣。而、歙賊帥金奇、萬戶屯安勒山。毛甘、萬戶屯烏聊山。黟帥陳僕、祖山等、二萬戶屯林歷山。林歷山、四面壁立、高數十丈、徑路危狹、不容刀楯、賊臨高下石、不可得攻。軍住經日、將吏患之。齊、身出周行、觀視形便、陰募輕捷士、爲作鐵弋。密於隱險賊所不備處、以弋拓斬山爲緣道、夜令潛上、乃多縣布、以援下人、得上百數人、四面流布、俱鳴鼓角。齊、勒兵、待之。賊夜聞、鼓聲四合、謂、大軍悉已得上。驚懼惑亂、不知所爲、守路備險者、皆走還依衆。大軍、因是得上、大破僕等。其餘皆降、凡斬首七千。齊復表、分歙爲新定、黎陽、休陽。幷、黟、歙、凡六縣。權、遂割爲新都郡、齊爲太守、立府於始新、加偏將軍。
十六年吳郡餘杭民郎稚、合宗、起賊、復數千人。齊、出討之、卽復破稚。表言、分餘杭爲臨水縣。被命詣所在、及當還郡、權出祖道、作樂舞象。賜齊、軿車駿馬。罷坐、住駕、使齊就車。齊辭不敢、權使左右扶齊上車、令導吏卒兵騎、如在郡儀。權、望之笑曰「人當努力。非積行累勤、此不可得」去百餘步、乃旋。
十八年豫章東部民、彭材、李玉、王海等、起爲賊亂、衆萬餘人。齊討平之、誅其首惡、餘皆降服。揀其精健爲兵、次爲縣戶。遷奮武將軍。
二十年、從權征合肥。時、城中出戰。徐盛、被創、失矛。齊、中兵拒擊、得盛所失。
二十一年鄱陽民尤突、受曹公印綬、化民爲賊。陵陽、始安、涇縣、皆與突相應。齊、與陸遜、討破突、斬首數千。餘黨震服、丹楊三縣皆降、料得精兵八千人。拜安東將軍、封山陰侯、出鎭江上、督扶州以上至皖。
黃武初、魏使曹休來伐。齊、以道遠後至、因住新市爲拒。會洞口諸軍遭風流溺、所亡中分、將士失色。賴齊未濟偏軍獨全、諸將倚以爲勢。
齊、性奢綺、尤好軍事。兵甲器械、極爲精好。所乘船雕刻丹鏤、青蓋絳襜、干櫓戈矛葩瓜文畫、弓弩矢箭咸取上材、蒙衝鬭艦之屬望之若山。休等憚之、遂引軍還。遷後將軍、假節領徐州牧。
初、晉宗、爲戲口將、以衆叛如魏。還爲蘄春太守、圖襲安樂、取其保質。權、以爲恥忿、因軍初罷、六月盛夏、出其不意。詔齊、督麋芳、鮮于丹等、襲蘄春、遂生虜宗。後四年卒、子達及弟景皆有令名、爲佳將。
全琮、字子璜、吳郡錢唐人也。父柔、漢靈帝時舉孝廉、補尚書郎右丞。董卓之亂、棄官歸、州辟別駕從事。詔書就拜、會稽東部都尉。孫策到吳、柔舉兵先附、策表柔爲丹楊都尉。孫權爲車騎將軍、以柔爲長史、徙桂陽太守。柔嘗使琮、齎米數千斛到吳、有所市易。琮至、皆散用、空船而還。柔大怒、琮頓首曰「愚以、所市非急、而士大夫方有倒縣之患。故便振贍、不及啓報」柔、更以奇之。是時、中州士人、避亂而南、依琮居者以百數。琮、傾家給濟、與共有無、遂顯名遠近。後權以爲奮威校尉、授兵數千人、使討山越。因開募召、得精兵萬餘人、出屯牛渚、稍遷偏將軍。
建安二十四年、劉備將關羽圍樊、襄陽。琮上疏陳、羽可討之計。權、時已與呂蒙陰議襲之、恐事泄、故寢琮表、不答。及禽羽、權置酒公安、顧謂琮曰「君前陳此、孤雖不相答。今日之捷、抑亦君之功也」於是封陽華亭侯。
黃武元年、魏以舟軍大出洞口。權、使呂範督諸將拒之、軍營相望。敵數以輕船鈔擊、琮常帶甲仗兵、伺候不休。頃之、敵數千人出江中、琮擊破之、梟其將軍尹盧。遷琮綏南將軍、進封錢唐侯。四年、假節領九江太守。
七年、權到皖、使琮與輔國將軍陸遜擊曹休、破之於石亭。是時、丹楊、吳、會、山民復爲寇賊、攻沒屬縣。權、分三郡險地、爲東安郡、琮領太守。至、明賞罰、招誘降附、數年中、得萬餘人。權、召琮、還牛渚、罷東安郡。黃龍元年、遷衞將軍、左護軍、徐州牧、尚公主。
嘉禾二年、督步騎五萬、征六安。六安民皆散走、諸將欲分兵捕之。琮曰「夫、乘危徼倖、舉不百全者、非國家大體也。今、分兵捕民、得失相半、豈可謂全哉。縱有所獲、猶不足以弱敵而副國望也。如或邂逅、虧損非小。與其獲罪、琮寧以身受之、不敢徼功以負國也。」
赤烏九年、遷右大司馬、左軍師。爲人恭順、善於承顏納規、言辭未嘗切迕。初、權將圍珠崖及夷州、皆先問琮、琮曰「以聖朝之威、何向而不克。然、殊方異域、隔絕障海、水土氣毒、自古有之。兵入民出、必生疾病、轉相汚染。往者懼不能反、所獲何可多致。猥虧江岸之兵、以冀萬一之利、愚臣猶所不安」權不聽。軍行經歲、士衆疾疫死者十有八九、權深悔之。後言次及之、琮對曰「當是時、羣臣有不諫者、臣以爲不忠。」
琮、既親重、宗族子弟並蒙寵貴、賜累千金、然猶謙虛接士、貌無驕色。十二年卒、子懌嗣。後、襲業領兵。救諸葛誕于壽春、出城、先降。魏、以爲平東將軍、封臨湘侯。懌兄子禕、儀、靜等、亦降魏、皆歷郡守列侯。
呂岱、字定公、廣陵海陵人也。爲郡縣吏、避亂南渡。孫權統事、岱詣幕府、出守吳丞。權、親斷諸縣倉庫及囚繫。長丞、皆見、岱處法應問、甚稱權意、召署錄事。出、補餘姚長、召募精健、得千餘人。會稽東冶五縣賊呂合、秦狼等、爲亂。權、以岱爲督軍校尉、與將軍蔣欽等、將兵討之。遂禽、合、狼、五縣平定。拜昭信中郎將。
建安二十年、督孫茂等十將從、取長沙三郡。又、安成、攸、永新、茶陵、四縣吏共入陰山城、合衆、拒岱。岱、攻圍、卽降、三郡克定。權、留岱鎭長沙。安成長吳碭及中郎將袁龍等、首尾關羽、復爲反亂。碭、據攸縣。龍、在醴陵。權、遣橫江將軍魯肅、攻攸。碭、得突走。岱、攻醴陵、遂禽斬龍。遷廬陵太守。
延康元年、代步騭、爲交州刺史。到州、高涼賊帥錢博乞降。岱、因承制、以博爲高涼西部都尉。又、鬱林夷賊、攻圍郡縣、岱討破之。是時、桂陽湞陽賊王金、合衆於南海界上、首亂爲害。權又詔岱討之、生縛金、傳送詣都。斬首獲生凡萬餘人。遷安南將軍、假節、封都鄉侯。
交阯太守士燮、卒。權、以燮子徽、爲安遠將軍、領九真太守、以校尉陳時、代燮。岱表、分海南三郡爲交州、以將軍戴良、爲刺史。海東四郡、爲廣州、岱自爲刺史。遣良與時、南入、而徽不承命、舉兵戍海口以拒良等。岱於是上疏請討徽罪、督兵三千人、晨夜浮海。或謂岱曰「徽、藉累世之恩、爲一州所附。未易輕也」岱曰「今、徽雖懷逆計、未虞吾之卒至。若我潛軍輕舉、掩其無備、破之必也。稽留不速、使得生心、嬰城固守、七郡百蠻、雲合響應、雖有智者、誰能圖之」遂行、過合浦、與良俱進。徽、聞岱至、果大震怖、不知所出、卽率兄弟六人、肉袒迎岱。岱皆斬送其首。徽大將甘醴、桓治等、率吏民、攻岱。岱、奮擊大破之、進封番禺侯。於是、除廣州、復爲交州如故。岱既定交州、復進討九真、斬獲以萬數。又遣從事、南宣國化、暨徼外。扶南、林邑、堂明、諸王各遣使奉貢。權嘉其功、進拜鎭南將軍。
黃龍三年、以南土清定、召岱還屯長沙漚口。會武陵蠻夷蠢動、岱與太常潘濬共討定之。嘉禾三年、權令岱領潘璋士衆、屯陸口。後、徙蒲圻。四年、廬陵賊、李桓、路合、會稽東冶賊、隨春、南海賊、羅厲等、一時並起。權、復詔岱督、劉纂、唐咨等、分部討擊。春、卽時首降。岱、拜春偏將軍、使領其衆、遂爲列將。桓厲等、皆見斬獲、傳首詣都。權詔岱曰「厲、負險作亂、自致梟首。桓、凶狡反覆、已降復叛、前後討伐、歷年不禽。非君規略、誰能梟之。忠武之節、於是益著。元惡既除、大小震懾、其餘細類、掃地族矣。自今已去、國家、永無南顧之虞、三郡晏然、無怵惕之驚。又、得惡民以供賦役、重用歎息。賞不踰月、國之常典。制度所宜、君其裁之。」
潘濬、卒。岱、代濬、領荊州文書。與陸遜、並在武昌、故督蒲圻。頃之、廖式作亂、攻圍城邑、零陵、蒼梧、鬱林、諸郡騷擾。岱、自表輒行、星夜兼路。權、遣使追拜岱交州牧、及遣諸將唐咨等、駱驛相繼。攻討一年破之。斬式、及遣諸所偽署臨賀太守費楊等。幷其支黨、郡縣悉平、復還武昌。時年已八十、然體素精勤、躬親王事。奮威將軍張承、與岱書曰「昔、旦奭翼周、二南作歌。今、則足下與陸子也。忠勤相先、勞謙相讓、功以權成、化與道合。君子歎其德、小人悅其美。加、以文書鞅掌、賓客終日、罷不舍事、勞不言倦。又知、上馬輒自超乘、不由跨躡。如此、足下過廉頗也、何其事事快也。周易有之、禮言恭、德言盛。足下、何有盡此美耶」及陸遜卒、諸葛恪代遜。權、乃分武昌爲兩部。岱、督右部、自武昌上至蒲圻。遷、上大將軍。拜子凱、副軍校尉、監兵蒲圻。孫亮卽位、拜大司馬。
岱、清身奉公、所在可述。初在交州、歷年不餉家、妻子飢乏。權、聞之歎息、以讓羣臣曰「呂岱、出身萬里、爲國勤事、家門內困、而孤不早知。股肱耳目、其責安在」於是、加賜錢米布絹、歲有常限。
始、岱親近吳郡徐原。慷慨、有才志、岱知其可成、賜巾褠、與共言論。後遂薦拔、官至侍御史。原、性忠壯、好直言。岱、時有得失、原、輒諫諍、又公論之。人或以告岱、岱歎曰「是、我所以貴德淵者也」及原死、岱哭之甚哀、曰「德淵、呂岱之益友。今不幸、岱復於何聞過」談者美之。
太平元年、年九十六卒、子凱嗣。遺令、殯以素棺、疏巾布褠、葬送之制、務從約儉。凱皆奉行之。
周魴、字子魚、吳郡陽羨人也。少好學、舉孝廉、爲寧國長、轉在懷安。錢唐大帥彭式等、蟻聚爲寇。以魴爲錢唐侯相、旬月之間、斬式首及其支黨、遷丹楊西部都尉。黃武中、鄱陽大帥彭綺、作亂、攻沒屬城。乃以魴爲鄱陽太守、與胡綜、勠力攻討、遂生禽綺、送詣武昌、加昭義校尉。被命、密求山中舊族名帥、爲北敵所聞知者、令譎挑魏大司馬揚州牧曹休。魴答、恐民帥小醜不足仗任、事或漏泄、不能致休、乞遣親人齎牋七條以誘休。
其一曰。魴以千載徼幸、得備州民、遠隔江川、敬恪未顯、瞻望雲景、天實爲之。精誠微薄、名位不昭、雖懷焦渴、曷緣見明。狐死首丘、人情戀本、而逼所制、奉覿禮違。每獨矯首西顧、未嘗不寤寐勞歎、展轉反側也。今、因隙穴之際、得陳宿昔之志、非神啓之、豈能致此。不勝翹企、萬里託命。謹遣親人董岑、邵南等、託叛奉牋。時事變故、列於別紙。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、照遠民之趣、永令歸命者有所戴賴。
其二曰。魴、遠在邊隅、江汜分絕、恩澤教化、未蒙撫及、而於山谷之間、遙陳所懷、懼以大義、未見信納。夫物有感激、計因變生、古今同揆。魴、仕東典郡、始願已獲、銘心立報、永矣無貳。豈圖頃者中被橫譴、禍在漏刻、危於投卵。進、有離合去就之宜。退、有誣罔枉死之咎。雖志行輕微、存沒一節、顧非其所、能不悵然。敢緣古人、因知所歸、拳拳輸情、陳露肝膈。乞降春天之潤、哀拯其急、不復猜疑絕其委命。事之宣泄、受罪不測、一則傷慈損計、二則杜絕向化者心。惟明使君、遠覽前世、矜而愍之、留神所質、速賜祕報。魴、當候望舉動、俟須嚮應。
其三曰。魴所代故太守廣陵王靖、往者亦以郡民爲變、以見譴責。靖勤自陳釋、而終不解、因立密計、欲北歸命、不幸事露、誅及嬰孩。魴、既目見靖事、且觀東主一所非薄、嫿不復厚、雖或蹔舍、終見翦除。今又令魴領郡者、是欲責後效、必殺魴之趣也。雖尚視息、憂惕焦灼、未知軀命、竟在何時。人居世閒、猶白駒過隙、而常抱危怖、其可言乎。惟當陳愚、重自披盡、懼以卑賤、未能采納。願明使君、少垂詳察、忖度其言。今此郡民、雖外名降首、而故在山草、看伺空隙、欲復爲亂、爲亂之日、魴命訖矣。東主、頃者潛、部分諸將、圖欲北進。呂範、孫韶等、入淮。全琮、朱桓、趨合肥。諸葛瑾、步騭、朱然、到襄陽。陸議、潘璋等、討梅敷。東主中營、自掩石陽。別遣從弟孫奐、治安陸城、脩立邸閣、輦貲運糧、以爲軍儲。又命諸葛亮、進指關西。江邊諸將、無復在者、才留三千所兵、守武昌耳。若明使君以萬兵從皖、南、首江渚、魴便從此率厲吏民、以爲內應。此方諸郡、前後舉事、垂成而敗者、由無外援使、其然耳。若北軍臨境、傳檄屬城、思詠之民、誰不企踵。願明使君、上觀天時、下察人事、中參蓍龜。則足昭往言之不虛也。
其四曰。所遣董岑、邵南、少長家門、親之信之、有如兒子。是以、特令齎牋、託叛爲辭。目語心計、不宣脣齒、骨肉至親、無有知者。又已敕之、到州當言往降、欲北叛來者得傳之也。魴建此計、任之於天。若其濟也、則有生全之福。邂逅泄漏、則受夷滅之禍。常中夜仰天、告誓星辰。精誠之微、豈能上感。然事急孤窮、惟天是訴耳。遣使之日、載生載死、形存氣亡、魄爽怳惚。私恐、使君未深保明。岑南二人可留其一、以爲後信、一齎教還。教還故當言悔叛還首。東主有常科、悔叛還者、皆自原罪。如是、彼此俱塞、永無端原。縣命西望、涕筆俱下。
其五曰。鄱陽之民、實多愚勁、帥之赴役、未卽應人。倡之爲變、聞聲響抃。今雖降首、盤節未解、山棲草藏、亂心猶存。而今東主、圖興大衆、舉國悉出、江邊空曠、屯塢虛損、惟有諸刺姦耳。若因是際而騷動此民、一旦可得便會。然、要恃外援、表裏機互。不爾以往、無所成也。今使君、若從皖道進住江上、魴當從南對岸歷口、爲應。若未徑到江岸、可住百里上、令此閒民知北軍在彼、卽自善也。此閒民、非苦飢寒、而甘兵寇。苦於征討、樂得北屬。但窮困舉事、不時見應、尋受其禍耳。如使、石陽及青徐諸軍首尾相銜、牽綴往兵、使不得速退者、則善之善也。魴、生在江淮、長於時事、見其便利、百舉百捷。時不再來、敢布腹心。
其六曰。東主致恨前者不拔石陽、今此後舉、大合新兵、幷使潘濬發夷民、人數甚多。聞、豫設科條、當以新羸兵置前、好兵在後。攻城之日、云、欲以羸兵填塹、使卽時破。雖未能然、是事大趣也。私恐、石陽城小、不能久留往兵。明使君、速垂救濟、誠宜疾密。王靖之變、其鑒不遠。今魴歸命、非復在天、正在明使君耳。若見救以往、則功可必成、如見救不時、則與靖等同禍。前彭綺時、聞旌麾在逢龍、此郡民大小歡喜、並思立效。若留一月日閒、事當大成。恨去電速、東得增衆專力討綺、綺始敗耳。願使君深察此言。
其七曰。今舉大事、自非爵號無以勸之、乞請將軍、侯印各五十紐、郎將印百紐、校尉、都尉印各二百紐。得以假授諸魁帥、獎厲其志。幷乞請幢麾數十、以爲表幟、使山兵吏民、目瞻見之、知去就之分已決、承引所救畫定。又彼此降叛、日月有人、闊狹之閒、輒得聞知。今之大事、事宜神密。若省魴牋、乞加隱祕。伏知、智度有常、防慮必深。魴、懷憂震灼、啓事蒸仍。乞未罪怪。
魴、因別爲密表曰「方、北有逋寇、固阻河洛、久稽王誅、自擅朔土。臣曾不能、吐奇舉善、上以光贊洪化、下以輸展萬一。憂心如擣、假寐忘寢。聖朝天覆、含臣無效、猥發優命、敕臣以前誘致賊休。恨不如計。令於郡界求山谷魁帥爲北賊所聞知者、令與北通。臣伏思惟、喜怖交集。竊恐、此人不可卒得、假使得之、懼不可信。不如、令臣譎休、於計爲便。此臣得以經年之冀願、逢值千載之一會、輒自督竭、竭盡頑蔽、撰立牋草以誑誘休者、如別紙。臣知、無古人單複之術、加卒奉大略、伀矇狼狽、懼以輕愚、忝負特施、豫懷憂灼。臣聞、唐堯先天而天弗違、博詢芻蕘、以成盛勳。朝廷神謨、欲必致休於步度之中、靈贊聖規、休必自送。使六軍囊括、虜無孑遺、威風電邁、天下幸甚。謹拜表以聞、幷呈牋草。懼於淺局、追用悚息」被報、施行。休、果信魴、帥步騎十萬、輜重滿道、徑來入皖。魴、亦合衆、隨陸遜、橫截休。休幅裂瓦解、斬獲萬計。
魴初建密計時、頻有郎官奉詔詰問諸事、魴乃詣部郡門下、因下髮謝。故、休聞之、不復疑慮。事捷軍旋、權大會諸將歡宴、酒酣、謂魴曰「君、下髮載義、成孤大事。君之功名、當書之竹帛」加裨將軍、賜爵關內侯。
賊帥董嗣、負阻劫鈔、豫章、臨川、並受其害。吾粲、唐咨、嘗以三千兵攻守、連月不能拔。魴表乞、罷兵、得以便宜、從事。魴、遣閒諜。授以方策、誘狙、殺嗣。嗣弟、怖懼、詣武昌、降於陸遜、乞出平地、自改爲善。由是、數郡無復憂惕。
魴、在郡十三年、卒。賞善罰惡、威恩並行。子處、亦有文武材幹。天紀中、爲東觀令、無難督。
鍾離牧、字子幹、會稽山陰人。漢魯相意、七世孫也。少爰居永興、躬自墾田、種稻二十餘畝。臨熟、縣民有識認之、牧曰「本以田荒、故墾之耳」遂以稻與縣人。縣長聞之、召民繫獄、欲繩以法。牧、爲之請、長曰「君、慕承宮、自行義事。僕、爲民主、當以法率下。何得寢公憲而從君邪」牧曰「此是郡界、緣君意顧、故來蹔住。今、以少稻而殺此民。何心復留」遂出裝、還山陰。長、自往止之、爲釋繫民。民慚懼、率妻子、舂所取稻、得六十斛米、送還牧。牧、閉門不受。民、輸置道旁、莫有取者。牧、由此發名。
赤烏五年、從郎中、補太子輔義都尉、遷南海太守。還爲丞相長史、轉司直、遷中書令。會建安、鄱陽、新都、三郡山民、作亂。出牧、爲監軍使者、討平之。賊帥黃亂、常俱等、出其部伍、以充兵役。封秦亭侯、拜越騎校尉。
永安六年、蜀幷于魏。武陵五谿夷、與蜀接界。時論、懼其叛亂。乃以牧、爲平魏將軍、領武陵太守、往之郡。魏、遣漢葭縣長郭純、試守武陵太守、率涪陵民、入蜀遷陵界、屯于赤沙、誘致諸夷邑君。或起應純。又進攻酉陽縣、郡中震懼。牧、問朝吏曰「西蜀傾覆、邊境見侵。何以禦之」皆對曰「今二縣山險、諸夷阻兵。不可以軍驚擾、驚擾則諸夷盤結。宜以漸安、可遣恩信吏、宣教慰勞」牧曰「不然。外境內侵、誑誘人民。當及其根柢未深而撲取之。此、救火貴速之勢也」敕外趣嚴。掾史沮議者、便行軍法。撫夷將軍高尚、說牧曰「昔、潘太常、督兵五萬。然後、以討五谿夷耳。是時、劉氏連和、諸夷率化。今、既無往日之援、而郭純已據遷陵。而明府、以三千兵深入、尚未見其利也」牧曰「非常之事、何得循舊」卽率所領、晨夜進道、緣山險行、垂二千里。從塞上、斬惡民懷異心者魁帥百餘人及其支黨凡千餘級。純等散、五谿平。遷公安督、揚武將軍、封都鄉侯、徙濡須督。復以前將軍假節、領武陵太守。卒官。家無餘財、士民思之。子禕嗣、代領兵。
評曰。山越好爲叛亂、難安易動。是以、孫權不遑外禦、卑詞魏氏。凡此諸臣、皆克寧內難、綏靜邦域者也。呂岱、清恪在公。周魴、譎略多奇。鍾離牧、蹈長者之規。全琮、有當世之才、貴重於時、然不檢姦子、獲譏毀名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