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四十/蜀書十/劉彭廖李劉魏楊傳第十

 

劉封者、本羅侯寇氏之子、長沙劉氏之甥也。先主至荊州、以未有繼嗣、養封爲子。及先主入蜀、自葭萌還攻劉璋。時、封年二十餘、有武藝、氣力過人。將兵俱與諸葛亮張飛等、泝流西上、所在戰克。益州既定、以封爲副軍中郎將。

初、劉璋遣扶風孟達、副法正、各將兵二千人、使迎先主。先主、因令達幷領其衆、留屯江陵。蜀平後、以達爲宜都太守。建安二十四年、命達、從秭歸北攻房陵。房陵太守蒯祺、爲達兵所害。達將進攻上庸、先主陰恐達難獨任、乃遣封、自漢中乘沔水下、統達軍、與達會上庸。上庸太守申耽、舉衆降、遣妻子及宗族詣成都。先主、加耽征北將軍、領上庸太守、員鄉侯、如故。以耽弟儀、爲建信將軍、西城太守、遷封爲副軍將軍。自關羽圍樊城襄陽、連呼封達、令發兵自助。封達、辭以山郡初附未可動搖、不承羽命。會羽覆敗、先主恨之。又、封與達忿爭不和、封尋奪達鼓吹。達、既懼罪、又忿恚封、遂表辭先主、率所領降魏。註01-01魏文帝、善達之姿才容觀、以爲散騎常侍、建武將軍、封平陽亭侯。合房陵、上庸、西城、三郡、達領新城太守。遣征南將軍夏侯尚、右將軍徐晃、與達共襲封。達與封書曰。

古人有言『疏、不閒親。新、不加舊』此謂、上明下直、讒慝不行也。若乃權君譎主、賢父慈親、猶有忠臣蹈功以罹禍、孝子抱仁以陷難、種商白起孝己伯奇、皆其類也。其所以然、非骨肉好離、親親樂患也。或有恩移愛易、亦有讒閒其閒、雖忠臣不能移之於君、孝子不能變之於父者也。勢利所加、改親爲讎、況非親親乎。故、申生、衞伋、禦寇、楚建、稟受形之氣、當嗣立之正、而猶如此。今足下、與漢中王、道路之人耳。親非骨血而據勢權、義非君臣而處上位、征則有偏任之威、居則有副軍之號、遠近所聞也。自立阿斗爲太子已來、有識之人相爲寒心。如使申生從子輿之言、必爲太伯。衞伋聽其弟之謀、無彰父之譏也。且、小白出奔、入而爲霸。重耳踰垣、卒以克復。自古有之、非獨今也。

夫、智貴免禍、明尚夙達。僕揆、漢中王慮定於內、疑生於外矣。慮定則心固、疑生則心懼。亂禍之興作、未曾不由廢立之間也。私怨人情、不能不見。恐左右必有以閒於漢中王矣。然則疑成怨聞、其發若踐機耳。今足下在遠、尚可假息一時。若大軍遂進、足下失據而還、竊相爲危之。昔、微子去殷、智果別族、違難背禍、猶皆如斯。註01-02今足下、棄父母而爲人後、非禮也。知禍將至而留之、非智也。見正不從而疑之、非義也。自號爲丈夫、爲此三者、何所貴乎。以足下之才、棄身來東、繼嗣羅侯、不爲背親也。北面事君、以正綱紀、不爲棄舊也。怒不致亂、以免危亡、不爲徒行也。加、陛下新受禪命、虛心側席、以德懷遠。若足下翻然內向、非但與僕爲倫、受三百戶封繼統羅國而已、當更剖符大邦、爲始封之君。陛下大軍、金鼓以震、當轉都宛鄧。若二敵不平、軍無還期。足下、宜因此時、早定良計。易有『利見大人』詩有『自求多福』行矣。今足下勉之、無使狐突閉門不出。

封、不從達言。

申儀叛封。封、破走、還成都。申耽降魏、魏假耽懷集將軍、徙居南陽。儀、魏興太守、封真鄉侯、註02-01屯洵口。封既至、先主責封之侵陵達、又不救羽。諸葛亮、慮封剛猛、易世之後終難制御、勸先主因此除之。於是、賜封死、使自裁。封歎曰「恨不用孟子度之言」先主爲之流涕。達、本字子敬、避先主叔父敬、改之。註02-02

彭羕、字永年、廣漢人。身長八尺、容貌甚偉、姿性驕傲、多所輕忽。惟敬同郡秦子勑、薦之於太守許靖、曰「昔、高宗夢傅說、周文求呂尚。爰及漢祖、納食其於布衣。此乃、帝王之所以倡業垂統、緝熙厥功也。今明府、稽古皇極、允執神靈、體公劉之德、行勿翦之惠、清廟之作於是乎始、褒貶之義於是乎興。然而、六翮未之備也。伏見處士緜竹秦宓、膺山甫之德、履雋生之直、枕石漱流、吟詠縕袍、偃息於仁義之途、恬惔於浩然之域、高概節行、守真不虧。雖古人潛遁、蔑以加旃。若明府能招致此人、必有忠讜落落之譽、豐功厚利、建跡立勳、然後紀功於王府、飛聲於來世。不亦美哉。」

羕仕州、不過書佐。後又爲衆人所謗毀於州牧劉璋。璋、髠鉗羕爲徒隸。會先主入蜀、泝流北行。羕、欲納說先主、乃往見龐統。統、與羕非故人、又適有賓客。羕、徑上統牀臥、謂統曰「須客罷、當與卿善談」統客既罷、往就羕坐。羕又先責統食、然後共語、因留信宿、至于經日。統、大善之。而法正宿自知羕、遂並致之先主。先主亦以爲奇、數令羕、宣傳軍事。指授諸將、奉使稱意、識遇日加。成都既定、先主領益州牧、拔羕爲治中從事。羕、起徒步、一朝處州人之上。形色囂然、自矜得遇、滋甚。諸葛亮、雖外接待羕、而內不能善。屢密言先主、羕心大志廣、難可保安。先主、既敬信亮、加察羕行事、意以稍疎、左遷羕爲江陽太守。

羕、聞當遠出、私情不悅。往詣馬超、超問羕曰「卿才具秀拔、主公相待至重。謂卿當與孔明孝直諸人齊足並驅。寧當外授小郡、失人本望乎」羕曰「老革荒悖、可復道邪」註03-01又謂超曰「卿爲其外、我爲其內、天下不足定也」超、羈旅歸國、常懷危懼、聞羕言大驚、默然不答。羕退、具表羕辭、於是收羕付有司。

羕於獄中與諸葛亮書曰「僕昔有事於諸侯。以爲、曹操暴虐、孫權無道、振威闇弱。其惟主公有霸王之器、可與興業致治。故乃翻然有輕舉之志。會公來西、僕因法孝、直自衒鬻。龐統斟酌其間、遂得詣公於葭萌。指掌而譚、論治世之務、講霸王之義、建取益州之策。公亦宿慮、明定、卽相然贊、遂舉事焉。僕於故州不免凡庸、憂於罪罔。得遭風雲激矢之中、求君得君、志行名顯、從布衣之中擢爲國士、盜竊茂才。分子之厚、誰復過此。註04-01羕一朝狂悖、自求葅醢、爲不忠不義之鬼乎。先民有言、左手據天下之圖、右手刎咽喉、愚夫不爲也。況僕頗別菽麥者哉。所以有怨望意者、不自度量、苟以爲首興事業。而有投江陽之論、不解主公之意、意卒感激、頗以被酒、侻失『老』語。此僕之下愚薄慮所致、主公實未老也。且夫立業、豈在老少。西伯九十、寧有衰志。負我慈父、罪有百死。至於內外之言、欲使孟起立功北州、戮力主公、共討曹操耳。寧敢有他志邪。孟起說之、是也。但不分別其閒、痛人心耳。昔、每與龐統共相誓約、庶託足下末蹤、盡心於主公之業、追名古人、載勳竹帛。統不幸而死、僕敗以取禍。自我墮之、將復誰怨。足下、當世伊呂也、宜善與主公計事、濟其大猷。天明地察、神祇有靈、復何言哉。貴使足下明僕本心耳。行矣努力、自愛自愛」羕竟誅死、時年三十七。

廖立、字公淵、武陵臨沅人。先主領荊州牧、辟爲從事、年未三十、擢爲長沙太守。先主入蜀、諸葛亮鎭荊土、孫權遣使通好於亮。因問士人皆誰相經緯者、亮答曰「龐統、廖立、楚之良才。當贊興世業者也」建安二十年權遣呂蒙、奄襲南三郡。立、脫身走、自歸先主。先主、素識待之、不深責也、以爲巴郡太守。二十四年先主爲漢中王、徵立爲侍中。後主襲位、徙長水校尉。

立、本意、自謂才名宜爲諸葛亮之貳、而更游散在李嚴等下、常懷怏怏。後、丞相掾李郃蔣琬至、立計曰「軍當遠出、卿諸人、好諦其事。昔、先主不取漢中、走、與吳人爭南三郡、卒以三郡與吳人、徒勞役吏士、無益而還。既亡漢中、使夏侯淵張郃深入于巴、幾喪一州。後、至漢中、使關侯身死無孑遺、上庸覆敗、徒失一方。是、羽怙恃勇名、作軍無法、直以意突耳。故、前後數喪師衆也。如向朗文恭、凡俗之人耳。恭、作治中、無綱紀。朗、昔奉馬良兄弟謂爲聖人、今作長史、素能合道。中郎郭演長、從人者耳、不足與經大事、而作侍中。今弱世也。欲任此三人、爲不然也。王連流俗、苟作掊克、使百姓疲弊、以致今日」郃琬、具白其言於諸葛亮。亮表立、曰「長水校尉廖立、坐自貴大、臧否羣士。公言、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。又言、萬人率者皆小子也。誹謗先帝、疵毀羣臣。人有言、國家兵衆簡練、部伍分明者。立、舉頭視屋、憤咤、作色曰『何足言』凡如是者不可勝數。羊之亂羣猶能爲害、況立託在大位、中人以下識真偽邪」註05-01於是、廢立爲民、徙汶山郡。立、躬率妻子耕殖自守、聞諸葛亮卒、垂泣歎曰「吾終爲左袵矣」後、監軍姜維率偏軍、經汶山、詣立。稱、立意氣不衰言論自若。立遂終徙所。妻子還蜀。

李嚴、字正方、南陽人也。少爲郡職吏、以才幹稱。荊州牧劉表、使歷諸郡縣。曹公入荊州時、嚴宰秭歸、遂西詣蜀。劉璋、以爲成都令、復有能名。建安十八年署嚴、爲護軍、拒先主於緜竹。嚴、率衆降先主、先主拜嚴裨將軍。成都既定、爲犍爲太守、興業將軍。二十三年盜賊馬秦高勝等、起事於郪、合聚部伍數萬人、到資中縣。時先主在漢中、嚴不更發兵、但率將郡士五千人討之、斬秦勝等首。枝黨星散、悉復民籍。又、越嶲夷率高定、遣軍圍新道縣。嚴馳往赴救、賊皆破走。加輔漢將軍、領郡如故。章武二年先主徵嚴詣永安宮、拜尚書令。三年先主疾病、嚴與諸葛亮並受遺詔輔少主。以嚴爲中都護、統內外軍事、留鎭永安。建興元年、封都鄉侯、假節、加光祿勳。四年、轉爲前將軍。以諸葛亮欲出軍漢中、嚴當知後事、移屯江州。留護軍陳到、駐永安、皆統屬嚴。嚴、與孟達書曰「吾與孔明俱受寄託、憂深責重。思、得良伴」亮亦與達書曰「部分如流、趨捨罔滯。正方性也」其見貴重如此。註06-01八年、遷驃騎將軍。以曹真欲三道向漢川、亮命嚴將二萬人赴漢中。亮、表嚴子豐、爲江州都督督軍、典嚴後事。亮、以明年當出軍、命嚴以中都護署府事。嚴、改名爲平。

九年春、亮軍祁山。平、催督運事。秋夏之際、值天霖雨、運糧不繼。平、遣參軍狐忠、督軍成藩、喻指呼亮來還。亮承以退軍。平、聞軍退、乃更陽驚、說「軍糧饒足、何以便歸」欲以解己不辦之責、顯亮不進之愆也。又、表後主、說「軍、偽退、欲以誘賊與戰」亮、具出其前後手筆書疏本末、平違錯章灼。平、辭窮情竭、首謝罪負。於是、亮表平、曰「自先帝崩後、平所在治家、尚爲小惠、安身求名、無憂國之事。臣當北出、欲得平兵以鎭漢中。平、窮難縱橫、無有來意、而求以五郡爲巴州刺史。去年臣欲西征、欲令平主督漢中。平、說司馬懿等開府辟召。臣知平鄙情、欲因行之際偪臣取利也。是以、表平子豐督主江州、隆崇其遇、以取一時之務。平至之日、都委諸事、羣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。正以大事未定、漢室傾危、伐平之短、莫若褒之。然、謂平情在於榮利而已、不意平心顛倒乃爾。若事稽留、將致禍敗。是臣不敏、言多增咎」註07-01乃廢平爲民、徙梓潼郡。註07-02十二年、平聞亮卒、發病死。平常冀亮當自補復。策後人不能、故以激憤也。註07-03豐、官至朱提太守。註07-04

劉琰、字威碩、魯國人也。先主在豫州、辟爲從事、以其宗姓、有風流、善談論、厚親待之。遂隨從周旋、常爲賓客。先主定益州、以琰爲固陵太守。後主立、封都鄉侯。班位每亞李嚴、爲衞尉中軍師後將軍、遷車騎將軍。然、不豫國政、但領兵千餘、隨丞相亮、諷議而已。車服飲食、號爲侈靡。侍婢數十、皆能爲聲樂。又、悉教誦讀魯靈光殿賦。建興十年、與前軍師魏延不和、言語虛誕、亮責讓之。琰、與亮牋謝曰「琰、稟性空虛、本薄操行、加有酒荒之病。自先帝以來、紛紜之論、殆將傾覆。頗蒙明公、本其一心在國、原其身中穢垢、扶持全濟、致其祿位、以至今日。閒者迷醉、言有違錯。慈恩含忍、不致之于理、使得全完、保育性命。雖必克己責躬改過投死以誓神靈、無所用命則靡寄顏」於是、亮遣琰還成都、官位如故。

琰、失志慌惚。十二年正月琰妻胡氏、入賀太后。太后、令特留胡氏、經月乃出。胡氏有美色、琰疑其與後主有私、呼卒五百撾胡、至於以履搏面、而後棄遣。胡、具以告言琰、琰坐下獄。有司議曰「卒、非撾妻之人。面、非受履之地」琰竟棄市。自是、大臣妻母朝慶遂絕。

魏延、字文長、義陽人也。以部曲隨先主入蜀、數有戰功、遷牙門將軍。先主爲漢中王、遷治成都、當得重將以鎭漢川。衆論以爲必在張飛、飛亦以心自許。先主乃拔延、爲督漢中鎭遠將軍、領漢中太守、一軍盡驚。先主大會羣臣、問延曰「今委卿以重任。卿、居之欲云何?」延對曰「若曹操舉天下而來、請爲大王拒之。偏將十萬之衆至、請爲大王吞之」先主稱善、衆咸壯其言。先主踐尊號、進拜鎭北將軍。建興元年、封都亭侯。五年、諸葛亮駐漢中、更以延爲督前部、領丞相司馬、涼州刺史。八年、使延、西入羌中。魏後將軍費瑤、雍州刺史郭淮、與延戰于陽谿。延大破淮等、遷爲前軍師征西大將軍、假節、進封南鄭侯。

延、每隨亮出、輒欲請兵萬人、與亮異道會于潼關、如韓信故事。亮、制而不許。延、常謂亮爲怯、歎恨己才用之不盡。註08-01延、既善養士卒、勇猛過人、又性矜高、當時皆避下之。唯楊儀不假借延、延以爲至忿、有如水火。十二年亮出北谷口、延爲前鋒。出亮營十里、延夢頭上生角、以問占夢趙直。直、詐延曰「夫、麒麟有角而不用。此、不戰而賊欲自破之象也」退而告人曰「角之爲字、刀下用也。頭上用刀、其凶甚矣。」

秋、亮病困。密與長史楊儀、司馬費禕、護軍姜維等作身歿之後退軍節度。令延斷後、姜維次之。若延或不從命、軍便自發。亮適卒、祕不發喪。儀、令禕往、揣延意指。延曰「丞相雖亡、吾自見在。府親官屬、便可將喪還葬。吾自當率諸軍、擊賊。云何以一人死廢天下之事邪。且魏延何人、當爲楊儀所部勒、作斷後將乎」因、與禕共作行留部分。令禕手書、與己連名、告下諸將。禕紿延、曰「當爲君還、解楊長史。長史文吏、稀更軍事、必不違命也」禕出門馳馬而去、延尋悔、追之已不及矣。延、遣人覘儀等、遂使欲案亮成規、諸營相次引軍還。延大怒、纔儀未發、率所領、徑先南歸、所過燒絕閣道。延儀、各相表叛逆、一日之中羽檄交至。後主、以問侍中董允、留府長史蔣琬。琬允咸保儀疑延。儀等、槎山通道、晝夜兼行、亦繼延後。延先至、據南谷口、遣兵逆擊儀等。儀等令何平在前、禦延。平、叱延先登、曰「公亡、身尚未寒。汝輩何敢乃爾!」延士、衆知曲在延、莫爲用命、軍皆散。延、獨與其子數人逃亡、奔漢中。儀、遣馬岱、追斬之。致首於儀、儀起自踏之、曰「庸奴!復能作惡不?」遂夷延三族。初、蔣琬、率宿衞諸營赴難北行。行數十里、延死問至、乃旋。原延意、不北降魏而南還者、但欲除殺儀等。平日諸將素不同、冀時論必當以代亮。本指如此。不便背叛。註09-01

楊儀、字威公、襄陽人也。建安中、爲荊州刺史傅羣主簿、背羣而詣襄陽太守關羽。羽命爲功曹、遣奉使西詣先主。先主、與語論軍國計策政治得失、大悅之、因辟爲左將軍兵曹掾。及先主爲漢中王、拔儀爲尚書。先主稱尊號、東征吳。儀、與尚書令劉巴不睦、左遷遙署弘農太守。建興三年丞相亮、以爲參軍、署府事、將南行。五年、隨亮漢中。八年遷長史、加綏軍將軍。亮數出軍、儀常規畫分部、籌度糧穀、不稽思慮、斯須便了。軍戎節度、取辦於儀。亮、深惜儀之才幹、憑魏延之驍勇。常恨二人之不平、不忍有所偏廢也。十二年、隨亮出屯谷口。亮、卒于敵場。儀、既領軍還、又誅討延、自以爲功勳至大、宜當代亮秉政。呼都尉趙正、以周易筮之、卦得家人、默然不悅。而亮、平生密指、以儀性狷狹、意在蔣琬。琬、遂爲尚書令、益州刺史。儀至、拜爲中軍師、無所統領、從容而已。

初、儀爲先主尚書、琬爲尚書郎。後、雖俱爲丞相參軍長史、儀每從行、當其勞劇。自惟、年宦先琬、才能踰之。於是、怨憤形于聲色、歎咤之音發於五內。時人、畏其言語不節、莫敢從也。惟後軍師費禕、往慰省之。儀、對禕、恨望前後云云。又語禕曰「往者丞相亡沒之際、吾若舉軍以就魏氏、處世寧當落度如此邪。令人追悔不可復及」禕、密表其言。十三年、廢儀爲民、徙漢嘉郡。儀、至徙所、復上書誹謗、辭指激切。遂下郡、收儀。儀自殺、其妻子還蜀。註10-01

評曰。劉封、處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、以自衞。彭羕、廖立、以才拔進。李嚴、以幹局達。魏延、以勇略任。楊儀、以當官顯。劉琰、舊仕。並咸貴重。覽其舉措、迹其規矩、招禍取咎、無不自己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