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典字曼成、山陽鉅野人也。典從父乾、有雄氣、合賓客數千家、在乘氏。初平中、以衆隨太祖破黃巾於壽張、又從擊袁術、征徐州。呂布之亂、太祖遣乾還乘氏、慰勞諸縣。布別駕薛蘭治中李封、招乾、欲俱叛。乾不聽、遂殺乾。太祖使乾子整、將乾兵、與諸將擊蘭封。蘭封破。從平兗州諸縣有功、稍遷青州刺史。整卒、典徙潁陰令、爲中郎將、將整軍、遷離狐太守。
時太祖與袁紹相拒官渡。典、率宗族及部曲、輸穀帛供軍。紹破、以典爲裨將軍、屯安民。太祖擊譚尚於黎陽、使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。會尚遣魏郡太守高蕃將兵屯河上、絕水道。太祖敕典昱「若船不得過、下從陸道」典與諸將議曰「蕃軍、少甲而恃水、有懈怠之心。擊之必克。軍不內御、苟利國家專之可也。宜亟擊之」昱亦以爲然。遂北渡河攻蕃破之、水道得通。劉表使劉備北侵、至葉。太祖遣典從夏侯惇拒之。備一旦、燒屯去。惇率諸軍追擊之、典曰「賊無故退、疑必有伏。南道狹窄草木深、不可追也」惇不聽、與于禁追之、典留守。惇等果入賊伏裏、戰不利。典往救、備望見救至、乃散退。從圍鄴、鄴定。與樂進圍高幹於壺關、擊管承於長廣、皆破之。遷捕虜將軍、封都亭侯。典宗族部曲三千餘家、居乘氏、自請願徙詣魏郡。太祖笑曰「卿、欲慕耿純邪」典謝曰「典、駑怯功微、而爵寵過厚。誠宜舉宗陳力、加以征伐未息、宜實郊遂之內、以制四方。非慕純也」遂徙部曲宗族萬三千餘口居鄴。太祖嘉之、遷破虜將軍。與張遼樂進屯合肥、孫權率衆圍之。遼欲奉教出戰、進典遼皆素不睦、遼恐其不從。典慨然曰「此國家大事、顧君計何如耳。吾、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」乃率衆與遼、破走權。增邑百戶、幷前三百戶。
典好學問、貴儒雅。不與諸將、爭功。敬賢士大夫、恂恂若不及、軍中稱其長者。年三十六薨、子禎嗣。文帝踐阼、追念合肥之功、增禎邑百戶。賜典一子、爵關內侯、邑百戶。諡典曰愍侯。
李通字文達、江夏平春人也。以俠聞於江汝之間。與其郡人陳恭、共起兵於朗陵、衆多歸之。時有周直者、衆二千餘家、與恭通外和內違。通欲圖殺直、而恭難之。通知恭無斷、乃獨定策、與直克會酒酣殺直。衆人大擾。通率恭、誅其黨帥盡幷其營。後恭妻弟陳郃、殺恭而據其衆。通攻破郃軍、斬郃首以祭恭墓。又生禽黃巾大帥吳霸、而降其屬。遭歲大饑、通傾家振施與士分糟糠。皆爭爲用、由是盜賊不敢犯。
建安初、通舉衆詣太祖於許。拜通振威中郎將、屯汝南西界。太祖討張繡、劉表遣兵以助繡、太祖軍不利。通將兵夜詣太祖、太祖得以復戰。通爲先登、大破繡軍。拜裨將軍、封建功侯。分汝南二縣、以通爲陽安都尉。通妻伯父犯法、朗陵長趙儼收治致之大辟。是時殺生之柄、決於牧守。通妻子號泣以請其命。通曰「方與曹公戮力。義、不以私廢公」嘉儼執憲不阿、與爲親交。太祖與袁紹相拒於官渡。紹遣使拜通征南將軍、劉表亦陰招之、通皆拒焉。通親戚部曲流涕曰「今孤危獨守、以失大援。亡、可立而待也。不如亟從紹」通按劍以叱之曰「曹公明哲、必定天下。紹雖彊盛、而任使無方、終爲之虜耳。吾以死不貳」卽斬紹使、送印綬詣太祖。又擊郡賊瞿恭、江宮、沈成等、皆破殘其衆、送其首。遂定淮汝之地。改封都亭侯、拜汝南太守。時賊張赤等五千餘家聚桃山、通攻破之。劉備與周瑜圍曹仁於江陵、別遣關羽絕北道。通率衆擊之、下馬拔鹿角入圍、且戰且前、以迎仁軍。勇、冠諸將。通道得病薨、時年四十二。追增邑二百戶、幷前四百戶。文帝踐阼、諡曰剛侯。詔曰「昔袁紹之難、自許蔡以南、人懷異心。通秉義不顧、使攜貳率服。朕甚嘉之。不幸早薨、子基雖已襲爵、未足酬其庸勳。基兄緒、前屯樊城、又有功。世篤其勞。其以基爲奉義中郎將、緒平虜中郎將、以寵異焉。」
臧霸字宣高、泰山華人也。父戒、爲縣獄掾、據法不聽太守欲所私殺。太守大怒令收戒、詣府、時送者百餘人。霸年十八、將客數十人徑於費西山中、要奪之。送者莫敢動、因與父俱亡命東海。由是、以勇壯聞。黃巾起、霸從陶謙擊破之、拜騎都尉。遂收兵於徐州。與孫觀、吳敦、尹禮等、並聚衆、霸爲帥、屯於開陽。太祖之討呂布也、霸等將兵助布。既禽布、霸自匿。太祖募索得霸、見而悅之。使霸招吳敦、尹禮、孫觀、觀兄康等、皆詣太祖。太祖以霸爲琅邪相、敦利城、禮東莞、觀北海、康城陽太守。割青徐二州、委之於霸。太祖之在兗州、以徐翕、毛暉爲將。兗州亂、翕暉皆叛。後兗州定、翕暉亡命投霸。太祖語劉備令語霸送二人首。霸謂備曰「霸所以能自立者、以不爲此也。霸受公生全之恩、不敢違命。然王霸之君、可以義告、願將軍爲之辭」備以霸言白太祖、太祖歎息、謂霸曰「此、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。孤之願也」乃皆以翕暉爲郡守。時太祖方與袁紹相拒、而霸數以精兵入青州、故太祖得專事紹、不以東方爲念。太祖破袁譚於南皮、霸等會賀。霸因求、遣子弟及諸將父兄家屬詣鄴。太祖曰「諸君忠孝、豈復在是。昔蕭何遣子弟入侍、而高祖不拒。耿純焚室輿櫬以從、而光武不逆。吾將何以易之哉」東州擾攘、霸等執義征暴、清定海岱。功莫大焉、皆封列侯。霸爲都亭侯、加威虜將軍。又與于禁討昌豨、與夏侯淵討黃巾餘賊徐和等。有功、遷徐州刺史。沛國公武周爲下邳令、霸敬異周、身詣令舍。部從事總詷不法、周得其罪、便收考竟、霸益以善周。從討孫權、先登、再入巢湖、攻居巢、破之。張遼之討陳蘭、霸別遣至皖、討吳將韓當、使權不得救蘭。當遣兵逆霸、霸與戰於逢龍、當復遣兵邀霸於夾石。與戰破之、還屯舒。權遣數萬人乘船屯舒口、分兵救蘭、聞霸軍在舒、遁還。霸夜追之、比明、行百餘里、邀賊前後擊之。賊窘急、不得上船、赴水者甚衆。由是賊不得救蘭、遼遂破之。霸從討孫權於濡須口、與張遼爲前鋒、行遇霖雨。大軍先及、水遂長、賊船稍進、將士皆不安。遼欲去、霸止之曰「公、明於利鈍。寧肯捐吾等邪」明日果有令。遼至、以語太祖。太祖善之、拜揚威將軍、假節。後權乞降、太祖還、留霸與夏侯惇等屯居巢。
文帝卽王位、遷鎭東將軍、進爵武安鄉侯、都督青州諸軍事。及踐阼、進封開陽侯、徙封良成侯。與曹休討吳賊、破呂範於洞浦、徵爲執金吾、位特進。每有軍事、帝常咨訪焉。明帝卽位、增邑五百、幷前三千五百戶。薨、諡曰威侯。子艾嗣。艾官至青州刺史、少府。艾薨、諡曰恭侯。子權嗣。霸前後有功、封子三人列侯、賜一人爵關內侯。
而孫觀亦至青州刺史、假節、從太祖討孫權、戰被創、薨。子毓嗣、亦至青州刺史。
文聘字仲業、南陽宛人也、爲劉表大將、使禦北方。表死、其子琮立。太祖征荊州、琮舉州降、呼聘欲與俱、聘曰「聘不能全州、當待罪而已」太祖濟漢、聘乃詣太祖。太祖問曰「來何遲邪」聘曰「先日、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。荊州雖沒、常願據守漢川、保全土境。生不負於孤弱、死無愧於地下、而計不得已以至於此。實懷悲慚無顏早見耳」遂欷歔流涕。太祖爲之愴然曰「仲業、卿真忠臣也」厚禮待之。授聘兵、使與曹純、追討劉備於長阪。太祖先定荊州、江夏與吳接、民心不安。乃以聘爲江夏太守、使典北兵、委以邊事。賜爵關內侯。與樂進討關羽於尋口、有功、進封延壽亭侯、加討逆將軍。又攻羽輜重於漢津、燒其船於荊城。文帝踐阼、進爵長安鄉侯、假節。與夏侯尚、圍江陵、使聘別屯沔口。止石梵、自當一隊、禦賊有功、遷後將軍、封新野侯。孫權以五萬衆自圍聘於石陽、甚急、聘堅守不動。權住二十餘日乃解去。聘追擊破之。增邑五百戶、幷前千九百戶。
聘在江夏數十年、有威恩、名震敵國、賊不敢侵。分聘戶邑、封聘子岱爲列侯、又賜聘從子厚爵關內侯。聘薨、諡曰壯侯。岱又先亡、聘養子休嗣。卒、子武嗣。
嘉平中、譙郡桓禺爲江夏太守、清儉有威惠、名亞於聘。
呂虔字子恪、任城人也。太祖在兗州、聞虔有膽策、以爲從事、將家兵守湖陸。襄陵校尉杜松部民炅母等作亂、與昌豨通。太祖以虔、代松。虔到。招誘炅母渠率及同惡數十人、賜酒食。簡壯士伏其側。虔察炅母等皆醉、使伏兵盡格殺之。撫其餘衆、羣賊乃平。太祖以虔、領泰山太守。郡接山海、世亂、聞民人多藏竄。袁紹所置中郎將郭祖、公孫犢等數十輩、保山爲寇、百姓苦之。虔將家兵到郡、開恩信、祖等黨屬皆降服、諸山中亡匿者盡出安土業。簡其彊者補戰士、泰山由是遂有精兵、冠名州郡。濟南黃巾徐和等、所在劫長吏、攻城邑。虔引兵與夏侯淵會擊之、前後數十戰、斬首獲生數千人。太祖使督青州諸郡兵、以討東萊羣賊李條等、有功。太祖令曰「夫有其志必成其事、蓋烈士之所徇也。卿在郡以來、禽姦討暴、百姓獲安、躬蹈矢石、所征輒克。昔寇恂立名於汝潁、耿弇建策於青兗。古今一也」舉茂才、加騎都尉。典郡、如故。虔在泰山十數年、甚有威惠。文帝卽王位、加裨將軍、封益壽亭侯、遷徐州刺史、加威虜將軍。請琅邪王祥爲別駕、民事一以委之。世多其能任賢。討利城叛賊、斬獲有功。明帝卽位、徙封萬年亭侯、增邑二百、幷前六百戶。虔薨、子翻嗣。翻薨、子桂嗣。
許褚字仲康、譙國譙人也。長八尺餘、腰大十圍、容貌雄毅、勇力絕人。漢末、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、共堅壁以禦寇。時汝南葛陂賊萬餘人攻褚壁、褚衆少不敵、力戰疲極。兵矢盡、乃令壁中男女、聚治石如杅斗者、置四隅。褚飛石擲之、所值皆摧碎。賊不敢進。糧乏、偽與賊和、以牛與賊易食。賊來取牛、牛輒奔還。褚乃出陳前、一手逆曳牛尾、行百餘步。賊衆驚、遂不敢取牛而走。由是淮、汝、陳、梁間、聞皆畏憚之。
太祖徇淮汝、褚以衆歸太祖。太祖見而壯之曰「此吾樊噲也」卽日拜都尉、引入宿衞。諸從褚俠客、皆以爲虎士。從征張繡、先登、斬首萬計、遷校尉。從討袁紹於官渡。時常從士、徐他等謀爲逆、以褚常侍左右、憚之不敢發。伺褚休下日、他等懷刀入。褚、至下舍心動、卽還侍。他等不知、入帳見褚、大驚愕。他色變、褚覺之、卽擊殺他等。太祖益親信之、出入同行、不離左右。從圍鄴、力戰有功、賜爵關內侯。從討韓遂馬超於潼關。太祖將北渡臨濟河、先渡兵、獨與褚及虎士百餘人留南岸、斷後。超將步騎萬餘人、來奔太祖軍、矢下如雨。褚白太祖「賊來多、今兵渡已盡、宜去」乃扶太祖上船。賊戰急、軍爭濟、船重欲沒。褚斬攀船者、左手舉馬鞍蔽太祖。船工爲流矢所中死、褚右手並泝船、僅乃得渡。是日、微褚幾危。其後太祖與遂超等單馬會語、左右皆不得從、唯將褚。超負其力陰欲前突太祖、素聞褚勇、疑從騎是褚。乃問太祖曰「公有虎侯者、安在?」太祖顧指褚、褚瞋目盼之。超不敢動、乃各罷。後數日會戰、大破超等、褚身斬首級、遷武衞中郎將。武衞之號、自此始也。軍中以褚力如虎而癡、故號曰虎癡。是以超問虎侯。至今天下稱焉、皆謂其姓名也。
褚、性謹慎奉法質重少言。曹仁自荊州來朝謁、太祖未出、入與褚相見於殿外。仁呼褚入便坐語、褚曰「王將出」便還入殿、仁意恨之。或以責褚曰「征南、宗室重臣。降意呼君、君何故辭」褚曰「彼雖親重、外藩也。褚備內臣、衆談足矣。入室何私乎」太祖聞、愈愛待之、遷中堅將軍。太祖崩、褚號泣歐血。文帝踐阼、進封萬歲亭侯、遷武衞將軍。都督中軍宿衞禁兵、甚親近焉。初、褚所將爲虎士者從征伐、太祖以爲皆壯士也、同日拜爲將。其後以功爲將軍封侯者數十人、都尉校尉百餘人、皆劍客也。明帝卽位、進牟鄉侯、邑七百戶、賜子爵一人關內侯。褚薨、諡曰壯侯。子儀嗣。褚兄定、亦以軍功封爲振威將軍、都督徼道虎賁。太和中、帝思褚忠孝、下詔褒贊、復賜褚子孫二人爵關內侯。儀、爲鍾會所殺。泰始初、子綜嗣。
典韋、陳留己吾人也。形貌魁梧、旅力過人、有志節任俠。襄邑劉氏與睢陽李永爲讎、韋爲報之。永故富春長、備衞甚謹。韋乘車載雞酒、偽爲候者、門開、懷匕首入殺永、幷殺其妻。徐出、取車上刀戟、步出。永居近巿、一巿盡駭。追者數百、莫敢近。行四五里、遇其伴、轉戰得脫。由是、爲豪傑所識。初平中、張邈舉義兵、韋爲士、屬司馬趙寵。牙門旗長大、人莫能勝、韋一手建之。寵異其才力。後屬夏侯惇、數斬首有功、拜司馬。太祖討呂布於濮陽。布有別屯在濮陽西四五十里、太祖夜襲、比明破之。未及還、會布救兵至、三面掉戰。時布身自搏戰、自旦至日昳數十合、相持急。太祖募陷陳、韋先占、將應募者數十人。皆重衣兩鎧、棄楯、但持長矛撩戟。時西面又急、韋進當之、賊弓弩亂發、矢至如雨、韋不視、謂等人曰「虜來十步、乃白之」等人曰「十步矣」又曰「五步乃白」等人懼、疾言「虜至矣」韋手持十餘戟、大呼起、所抵無不應手倒者。布衆退。會日暮、太祖乃得引去。拜韋都尉、引置左右、將親兵數百人、常繞大帳。韋既壯武、其所將皆選卒、每戰鬭常先登陷陳。遷爲校尉。性、忠至謹重、常晝立侍終日、夜宿帳左右、稀歸私寢。好酒食、飲噉兼人、每賜食於前、大飲長歠、左右相屬、數人益乃供、太祖壯之。韋好持大雙戟與長刀等、軍中爲之語曰「帳下壯士有典君、提一雙戟八十斤。」
太祖征荊州、至宛、張繡迎降。太祖甚悅、延繡及其將帥、置酒高會。太祖行酒、韋持大斧立後、刃徑尺。太祖所至之前、韋輒舉斧目之。竟酒、繡及其將帥莫敢仰視。後十餘日、繡反、襲太祖營、太祖出戰不利、輕騎引去。韋戰於門中、賊不得入。兵遂散、從他門並入。時韋校尚有十餘人、皆殊死戰、無不一當十。賊前後至稍多、韋以長戟左右擊之、一叉入、輒十餘矛摧。左右死傷者略盡。韋被數十創、短兵接戰、賊前搏之。韋雙挾兩賊擊殺之、餘賊不敢前。韋復前突賊、殺數人、創重發、瞋目大罵而死。賊乃敢前、取其頭、傳觀之。覆軍就視其軀。太祖退、住舞陰、聞韋死爲流涕、募閒取其喪。親自臨哭之、遣歸葬襄邑、拜子滿爲郎中。車駕每過、常祠以中牢。太祖思韋、拜滿爲司馬、引自近。文帝卽王位、以滿爲都尉、賜爵關內侯。
龐悳字令明、南安狟道人也。少爲郡吏州從事。初平中、從馬騰擊反羌叛氐。數有功、稍遷至校尉。建安中、太祖討袁譚尚於黎陽。譚遣郭援高幹等略取河東。太祖使鍾繇率關中諸將討之。悳、隨騰子超、拒援幹於平陽。悳爲軍鋒、進攻援幹、大破之、親斬援首。拜中郎將、封都亭侯。後張白騎叛於弘農、悳復隨騰征之、破白騎於兩殽間。每戰、常陷陳卻敵、勇冠騰軍。後騰徵爲衞尉、悳留屬超。太祖破超於渭南、悳隨超亡入漢陽、保冀城。後復隨超奔漢中、從張魯。太祖定漢中、悳隨衆降。太祖素聞其驍勇、拜立義將軍、封關門亭侯、邑三百戶。
侯音、衞開等以宛叛、悳將所領與曹仁共攻拔宛、斬音開、遂南屯樊、討關羽。樊下諸將、以悳兄在漢中、頗疑之。悳常曰「我受國恩、義在效死。我欲身自擊羽。今年我不殺羽、羽當殺我」後親與羽交戰、射羽中額。時悳常乘白馬、羽軍謂之白馬將軍、皆憚之。仁使悳屯樊北十里、會天霖雨十餘日、漢水暴溢、樊下平地五六丈。悳與諸將、避水上堤。羽乘船攻之、以大船四面射隄上。悳被甲持弓、箭不虛發。將軍董衡、部曲將董超等、欲降、悳皆收斬之。自平旦力戰至日過中、羽攻益急、矢盡、短兵接戰。悳謂督將成何、曰「吾聞、良將不怯死以苟免、烈士不毀節以求生。今日、我死日也」戰益怒、氣愈壯、而水浸盛、吏士皆降。悳與麾下將一人、五伯二人、彎弓傅矢、乘小船欲還仁營。水盛船覆、失弓矢。獨抱船覆水中、爲羽所得。立而不跪、羽謂曰「卿兄在漢中、我欲以卿爲將。不早降何爲?」悳罵羽曰「豎子、何謂降也。魏王帶甲百萬、威振天下。汝劉備庸才耳、豈能敵邪。我寧爲國家鬼、不爲賊將也」遂爲羽所殺。太祖聞而悲之、爲之流涕、封其二子爲列侯。文帝卽王位、乃遣使就悳墓賜諡、策曰「昔先軫喪元、王蠋絕脰、隕身徇節、前代美之。惟侯式昭果毅、蹈難成名、聲溢當時、義高在昔。寡人愍焉、諡曰壯侯」又賜子會等四人、爵關內侯、邑各百戶。會勇烈有父風、官至中尉將軍、封列侯。
龐淯字子異、酒泉表氏人也。初以涼州從事守破羌長、會武威太守張猛反、殺刺史邯鄲商。猛令曰「敢有臨商喪、死不赦」淯聞之、棄官、晝夜奔走、號哭喪所訖、詣猛門衷匕首、欲因見以殺猛。猛知其義士、敕遣不殺。由是、以忠烈聞。太守徐揖、請爲主簿。後郡人黃昂反、圍城。淯棄妻子、夜踰城出圍、告急於張掖燉煌二郡。初疑、未肯發兵、淯欲伏劍、二郡感其義遂爲興兵。軍未至而郡城邑已陷、揖死。淯乃收斂揖喪、送還本郡行服三年乃還。太祖聞之、辟爲掾屬。文帝踐阼、拜駙馬都尉、遷西海太守、賜爵關內侯。後徵拜中散大夫、薨。子曾嗣。
初、淯外祖父趙安爲同縣李壽所殺、淯舅兄弟三人同時病死、壽家喜。淯母娥自傷父讎不報、乃幃車袖劍、白日刺壽於都亭前。訖、徐詣縣、顏色不變、曰「父讎己報、請受戮」祿福長尹嘉、解印綬縱娥。娥不肯去、遂彊載還家。會赦得免、州郡歎貴、刊石表閭。
閻溫字伯儉、天水西城人也。以涼州別駕、守上邽令。馬超走奔上邽、郡人任養等、舉衆迎之。溫止之、不能禁、乃馳還州。超復圍州所治冀城、甚急、州乃遣溫密出、告急於夏侯淵。賊圍數重、溫夜從水中潛出。明日、賊見其迹、遣人追遮之、於顯親界得溫、執還詣超。超解其縛、謂曰「今成敗可見。足下爲孤城、請救而執於人手。義何所施?若從吾言、反、謂城中東方無救。此轉禍爲福之計也。不然、今爲戮矣」溫偽許之、超乃載溫詣城下。溫向城大呼曰「大軍不過三日至、勉之!」城中皆泣、稱萬歲。超怒數之曰「足下、不爲命計邪?」溫不應。時超攻城久不下、故徐誘溫、冀其改意。復謂溫曰「城中故人、有欲與吾同者不?」溫又不應。遂切責之、溫曰「夫事君、有死無貳。而卿乃欲令長者出不義之言。吾豈苟生者乎?」超遂殺之。
先是、河右擾亂、隔絕不通、燉煌太守馬艾卒官、府又無丞。功曹張恭、素有學行、郡人推行長史事。恩信甚著、乃遣子就東詣太祖、請太守。時酒泉黃華、張掖張進各據其郡、欲與恭艾幷勢。就、至酒泉、爲華所拘執、劫以白刃。就終不回、私與恭疏曰「大人、率厲燉煌、忠義顯然。豈以就在困危之中而替之哉。昔樂羊食子、李通覆家。經國之臣、寧懷妻孥邪。今大軍垂至、但當促兵以掎之耳。願不以下流之愛使就有恨於黃壤也」恭卽遣從弟華、攻酒泉沙頭、乾齊二縣。恭又連兵尋繼華後、以爲首尾之援。別遣鐵騎二百、迎吏官屬。東緣酒泉北塞、徑出張掖北河、逢迎太守尹奉。於是張進須黃華之助。華欲救進、西顧恭兵、恐急擊其後。遂詣金城太守蘇則、降。就、竟平安。奉、得之官。黃初二年下詔褒揚、賜恭爵關內侯、拜西域戊己校尉。數歲徵還、將授以侍臣之位而以子就代焉。恭至燉煌、固辭疾篤。太和中卒、贈執金吾。就後爲金城太守、父子著稱於西州。
評曰。李典、貴尚儒雅義忘私隙、美矣。李通、臧霸、文聘、呂虔、鎭衞州郡並著威惠。許褚、典韋、折衝左右抑亦漢之樊噲也。龐德、授命叱敵、有周苛之節。龐淯、不憚伏劍而誠感鄰國。閻溫、向城大呼、齊解路之烈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