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焉、字君郎、江夏竟陵人也。漢魯恭王之後裔。章帝元和中、徙封竟陵、支庶家焉。焉少仕州郡、以宗室拜中郎、後以師祝公喪、去官。居陽城山、積學、教授、舉賢良方正、辟司徒府。歷雒陽令、冀州刺史、南陽太守、宗正、太常。焉、覩靈帝政治衰缺、王室多故、乃建議言「刺史太守、貨賂爲官、割剝百姓、以致離叛。可選清名重臣以爲牧伯、鎭安方夏」焉、內求交阯牧、欲避世難。議未卽行、侍中廣漢董扶、私謂焉曰「京師將亂。益州分野、有天子氣」焉聞扶言、意更在益州。會益州刺史郤儉、賦斂煩擾、謠言遠聞、而幷州殺刺史張壹、涼州殺刺史耿鄙。焉、謀得施。出爲監軍使者、領益州牧、封陽城侯、當收儉治罪。扶、亦求爲蜀郡西部屬國都尉、及太倉令會巴西趙韙去官、俱隨焉。
是時、涼州逆賊馬相、趙祗等、於綿竹縣、自號黃巾、合聚疲役之民。一二日中得數千人、先殺綿竹令李升。吏民翕集、合萬餘人。便前、破雒縣、攻益州、殺儉。又到蜀郡犍爲、旬月之間、破壞三郡。相、自稱天子、衆以萬數。州從事賈龍、素領兵數百人在犍爲東界、攝斂吏民、得千餘人、攻相等、數日破走、州界清靜。龍、乃選吏卒、迎焉。焉、徙治綿竹、撫納離叛、務行寬惠、陰圖異計。張魯母、始以鬼道、又有少容、常往來焉家。故、焉遣魯爲督義司馬、住漢中、斷絕谷閣、殺害漢使。焉上書言「米賊斷道、不得復通」又、託他事、殺州中豪強王咸、李權等十餘人。以立威刑。犍爲太守任岐及賈龍、由此反攻焉。焉、擊殺岐龍。
焉意漸盛、造作乘輿車具千餘乘。荊州牧劉表、表上「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」時、焉子範爲左中郎將、誕治書御史、璋爲奉車都尉、皆從獻帝在長安。惟小子別部司馬瑁、素隨焉。獻帝使璋、曉諭焉。焉、留璋不遣。時、征西將軍馬騰、屯郿而反。焉及範、與騰通謀、引兵襲長安。範、謀泄、奔槐里。騰敗、退還涼州。範、應時見殺。於是收誕、行刑。議郎河南龐羲、與焉通家、乃募將焉諸孫、入蜀。時、焉被天火燒城車具蕩盡、延及民家。焉、徙治成都、既痛其子、又感祅災、興平元年、癰疽發背而卒。州大吏趙韙等、貪璋溫仁、共上、璋爲益州刺史。詔書因以爲、監軍使者、領益州牧。以韙爲征東中郎將、率衆擊劉表。
璋、字季玉、既襲焉位、而張魯稍驕恣、不承順璋。璋殺魯母及弟、遂爲讎敵。璋累遣龐羲等、攻魯、所破。魯部曲多在巴西、故以羲爲巴西太守、領兵禦魯。後、羲與璋情好攜隙。趙韙、稱兵、內向、衆散見殺。皆由璋明斷少而外言入故也。璋聞曹公征荊州已定漢中、遣河內陰溥、致敬於曹公。加璋振威將軍、兄瑁平寇將軍。瑁、狂疾、物故。璋復遣別駕從事蜀郡張肅、送叟兵三百人幷雜御物於曹公。曹公拜肅爲廣漢太守。璋復遣別駕張松、詣曹公。曹公時已定荊州、走先主、不復存錄松。松、以此怨。會曹公軍、不利於赤壁、兼以疫死。松還、疵毀曹公、勸璋自絕、因說璋曰「劉豫州、使君之肺腑。可與交通」璋皆然之、遣法正、連好先主。尋又令正及孟達、送兵數千、助先主守禦。正、遂還。後、松復說璋曰「今、州中諸將龐羲李異等、皆恃功驕豪、欲有外意。不得豫州則敵攻其外、民攻其內。必敗之道也」璋又從之、遣法正、請先主。璋主簿黃權、陳其利害。從事廣漢王累、自倒縣於州門、以諫。璋、一無所納、敕在所供奉先主。先主入境、如歸。先主至江州北、由墊江水、詣涪、去成都三百六十里。是歲、建安十六年也。璋、率步騎三萬餘人、車乘帳幔、精光曜日、往就與會。先主所將將士、更相之適、歡飲百餘日。璋、資給先主、使討張魯。然後、分別。
明年、先主至葭萌。還兵南向、所在皆克。十九年、進圍成都數十日、城中尚有精兵三萬人、穀帛支一年、吏民咸欲死戰。璋言「父子在州二十餘年、無恩德以加百姓。百姓攻戰三年、肌膏草野者、以璋故也。何心能安」遂開城出降、羣下莫不流涕。先主、遷璋于南郡公安、盡歸其財物及故佩振威將軍印綬。孫權、殺關羽、取荊州、以璋爲益州牧、駐秭歸。璋卒、南中豪率雍闓、據益郡反、附於吳。權復以璋子闡、爲益州刺史、處交益界首。丞相諸葛亮、平南土。闡、還吳、爲御史中丞。初、璋長子循妻、龐羲女也。先主定蜀、羲爲左將軍司馬。璋時從羲啓留循、先主以爲奉車中郎將。是以、璋二子之後、分在吳蜀。
評曰。昔、魏豹、聞許負之言、則納薄姬於室。劉歆、見圖讖之文、則名字改易。終於不免其身、而慶鍾二主。此則、神明不可虛要、天命不可妄冀、必然之驗也。而劉焉、聞董扶之辭、則心存益土。聽相者之言、則求婚吳氏、遽造輿服、圖竊神器。其惑甚矣。璋、才非人雄、而據土亂世。負乘致寇、自然之理。其見奪取、非不幸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