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寵、字伯寧、山陽昌邑人也。年十八、爲郡督郵。時郡內李朔等、各擁部曲害于平民、太守使寵糾焉。朔等請罪、不復鈔略。守高平令。縣人張苞爲郡督郵、貪穢受取、干亂吏政。寵、因其來在傳舍、率吏卒出收之。詰責所犯、卽日考竟。遂棄官、歸。
太祖臨兗州、辟爲從事。及爲大將軍、辟署西曹屬、爲許令。時曹洪、宗室親貴、有賓客在界數犯法。寵、收治之。洪書報寵、寵不聽。洪白太祖、太祖召許主者。寵知將欲原、乃速殺之。太祖喜曰「當事、不當爾邪」故太尉楊彪、收付縣獄。尚書令荀彧少府孔融等並屬寵「但當受辭。勿加考掠」寵一無所報、考訊如法。數日、求見太祖、言之曰「楊彪考訊、無他辭語。當殺者、宜先彰其罪。此人有名海內、若罪不明、必大失民望。竊爲明公惜之」太祖卽日赦出彪。初、彧融聞考掠彪、皆怒。及因此得了、更善寵。
時、袁紹盛於河朔。而汝南紹之本郡、門生賓客布在諸縣、擁兵拒守。太祖憂之、以寵爲汝南太守。寵募其服從者五百人、率攻下二十餘壁。誘其未降渠帥、於坐上殺十餘人、一時皆平。得戶二萬兵二千人、令就田業。
建安十三年、從太祖征荊州。大軍還、留寵行奮威將軍、屯當陽。孫權數擾東陲、復召寵還爲汝南太守、賜爵關內侯。關羽圍襄陽、寵助征南將軍曹仁屯樊城拒之、而左將軍于禁等軍以霖雨水長爲羽所沒。羽急攻樊城、樊城得水、往往崩壞、衆皆失色。或謂仁曰「今日之危、非力所支。可及羽圍未合、乘輕船夜走、雖失城、尚可全身」寵曰「山水速疾、冀其不久。聞羽遣別將已在郟下、自許以南、百姓擾擾、羽所以不敢遂進者、恐吾軍掎其後耳。今若遁去、洪河以南、非復國家有也。君宜待之」仁曰「善」寵乃沈白馬、與軍人盟誓。會徐晃等救至、寵力戰有功、羽遂退。進封安昌亭侯。文帝卽王位、遷揚武將軍。破吳於江陵有功、更拜伏波將軍、屯新野。大軍南征、到精湖、寵帥諸軍在前、與賊隔水相對。寵敕諸將曰「今夕風甚猛、賊必來燒軍、宜爲其備」諸軍皆警。夜半、賊果遣十部伏夜來燒、寵掩擊破之、進封南鄉侯。黃初三年、假寵節鉞。五年、拜前將軍。明帝卽位、進封昌邑侯。太和二年、領豫州刺史。三年春、降人稱「吳大嚴、揚聲欲詣江北獵、孫權欲自出」寵度其必襲西陽、而爲之備。權聞之、退還。秋、使曹休從廬江南入合肥、令寵向夏口。寵上疏曰「曹休雖明果而希用兵、今所從道、背湖旁江、易進難退、此兵之窪地也。若入無彊口、宜深爲之備」寵表未報、休遂深入。賊果從無彊口斷夾石、要休還路。休、戰不利、退走。會朱靈等從後來斷道、與賊相遇。賊驚走、休軍乃得還。是歲休薨。寵、以前將軍、代都督揚州諸軍事。汝南兵民、戀慕、大小相率、奔隨道路、不可禁止。護軍表上、欲殺其爲首者。詔使寵將親兵千人自隨、其餘一無所問。四年、拜寵征東將軍。其冬、孫權揚聲欲至合肥、寵表召兗豫諸軍、皆集。賊尋退還。被詔罷兵。寵以爲「今賊大舉而還、非本意也。此必欲偽退以罷吾兵、而倒還乘虛、掩不備也」表不罷兵。後十餘日、權果更來、到合肥城、不克而還。其明年、吳將孫布遣人詣揚州求降、辭云「道遠不能自致、乞兵見迎」刺史王淩、騰布書、請兵馬迎之。寵以爲必詐、不與兵、而爲淩作報書曰「知識邪正、欲避禍就順、去暴歸道、甚相嘉尚。今欲遣兵相迎、然計兵少則不足相衞、多則事必遠聞。且先密計以成本志、臨時節度其宜」寵、會被書當入朝、敕留府長史「若淩欲往迎、勿與兵也」淩、於後索兵、不得。乃單遣一督將步騎七百人往迎之。布夜掩擊、督將迸走、死傷過半。初、寵與淩共事不平。淩支黨、毀寵疲老悖謬。故明帝召之。既至、體氣康彊、見而遣還。寵屢表求留、詔報曰「昔廉頗、彊食。馬援、據鞍。今君未老而自謂已老。何與廉馬之相背邪。其思安邊境、惠此中國。」
明年、吳將陸遜向廬江。論者以爲宜速赴之、寵曰「廬江雖小、將勁兵精、守則經時。又賊、舍船二百里來、後尾空縣、尚欲誘致。今宜聽其遂進、但恐走不可及耳」整軍、趨楊宜口。賊聞大兵東下、卽夜遁。時權歲有來計。青龍元年、寵上疏曰「合肥城、南臨江湖、北遠壽春。賊攻圍之、得據水爲勢。官兵救之、當先破賊大輩、然後圍乃得解。賊往甚易、而兵往救之甚難。宜移城內之兵、其西三十里。有奇險可依、更立城以固守。此爲引賊平地而掎其歸路、於計爲便」護軍將軍蔣濟、議以爲「既示天下以弱、且望賊煙火而壞城。此、爲未攻而自拔。一至於此、劫略無限、必以淮北爲守」帝未許。寵重表曰「孫子言『兵者詭道也。故、能而示之以弱。不能、驕之以利示之以懾』此爲、形實不必相應也。又曰『善動敵者、形之』今賊未至而移城卻內、此所謂形而誘之也。引賊遠水、擇利而動、舉得於外、則福生於內矣」尚書趙咨以寵策爲長、詔遂報聽。其年、權自出、欲圍新城。以其遠水、積二十日不敢下船。寵謂諸將曰「權得吾移城、必於其衆中有自大之言。今大舉來、欲要一切之功。雖不敢至、必當上岸耀兵以示有餘」乃潛遣步騎六千、伏肥城隱處以待之。權果上岸耀兵、寵伏軍卒起擊之、斬首數百、或有赴水死者。明年、權自將號十萬、至合肥新城。寵馳往赴、募壯士數十人、折松爲炬、灌以麻油、從上風放火、燒賊攻具、射殺權弟子孫泰。賊於是引退。三年春、權遣兵數千家、佃於江北。至八月、寵以爲「田向收熟、男女布野、其屯衞兵去城遠者數百里、可掩擊也」遣長吏督三軍循江東下、摧破諸屯、焚燒穀物而還。詔、美之、因以所獲盡爲將士賞。
景初二年、以寵年老徵還、遷爲太尉。寵不治產業、家無餘財。詔曰「君典兵在外、專心憂公、有行父祭遵之風。賜田十頃、穀五百斛、錢二十萬、以明清忠儉約之節焉」寵前後增邑、凡九千六百戶、封子孫二人亭侯。正始三年薨、諡曰景侯。子偉嗣。偉以格度知名、官至衞尉。
田豫、字國讓、漁陽雍奴人也。劉備之奔公孫瓚也、豫時年少、自託於備、備甚奇之。備爲豫州刺史、豫以母老求歸、備涕泣與別、曰「恨不與君共成大事也。」
公孫瓚使豫守東州令。瓚將王門叛瓚爲袁紹、將萬餘人來攻。衆懼欲降。豫登城、謂門曰「卿、爲公孫所厚而去、意有所不得已也。今還作賊乃知卿亂人耳。夫挈瓶之智、守不假器。吾既受之矣。何不急攻乎?」門慚而退。瓚、雖知豫有權謀而不能任也。瓚敗而鮮于輔爲國人所推、行太守事。素善豫、以爲長史。時雄傑並起、輔莫知所從。豫謂輔曰「終能定天下者、必曹氏也。宜速歸命、無後禍期」輔從其計、用受封寵。太祖召豫爲丞相軍謀掾、除潁陰朗陵令、遷弋陽太守。所在有治。
鄢陵侯彰、征代郡、以豫爲相。軍次易北、虜伏騎擊之、軍人擾亂、莫知所爲。豫因地形、回車結圜陳、弓弩持滿於內、疑兵塞其隙。胡不能進、散去。追擊、大破之。遂前、平代、皆豫策也。
遷南陽太守。先時、郡人侯音反、衆數千人在山中爲羣盜、大爲郡患。前太守收其黨與五百餘人、表奏皆當死。豫悉見諸繫囚、慰諭、開其自新之路、一時破械遣之。諸囚皆叩頭、願自效、卽相告語、羣賊一朝解散、郡內清靜。具以狀上、太祖善之。
文帝初、北狄彊盛侵擾邊塞。乃使豫持節護烏丸校尉、牽招、解儁、幷護鮮卑。自高柳以東濊貊以西、鮮卑數十部、比能、彌加、素利、割地統御各有分界。乃共要誓、皆不得以馬與中國市。豫、以戎狄爲一非中國之利、乃先搆離之使自爲讐敵互相攻伐。素利、違盟出馬千匹與官、爲比能所攻、求救於豫。豫、恐遂相兼幷爲害滋深、宜救善討惡、示信衆狄。單將銳卒、深入虜庭。胡人衆多、鈔軍前後、斷截歸路。豫乃進軍、去虜十餘里結屯營、多聚牛馬糞然之、從他道引去。胡見烟火不絕、以爲尚在、去、行數十里乃知之。追豫到馬城、圍之十重。豫密嚴、使司馬建旌旗鳴鼓吹將步騎從南門出。胡人皆屬目往赴之。豫、將精銳自北門出、鼓譟而起。兩頭俱發、出虜不意、虜衆散亂、皆棄弓馬步走、追討二十餘里、僵尸蔽地。又烏丸王骨進、桀黠不恭。豫因出塞案行、單將麾下百餘騎入進部。進逆拜、遂使左右斬進、顯其罪惡以令衆。衆皆怖慴不敢動、便以進弟代進。自是胡人破膽、威震沙漠。山賊高艾、衆數千人寇鈔爲幽冀害。豫誘使鮮卑素利部、斬艾、傳首京都。封豫長樂亭侯。爲校尉九年、其御夷狄、恆摧抑兼幷、乖散彊猾。凡逋亡、姦宄、爲胡作計不利官者、豫皆構刺攪離。使凶邪之謀不遂、聚居之類不安。事業未究、而幽州刺史王雄支黨、欲令雄領烏丸校尉、毀豫亂邊爲國生事。遂轉豫爲汝南太守、加殄夷將軍。
太和末、公孫淵以遼東叛。帝欲征之而難其人、中領軍楊暨舉豫應選。乃使豫以本官督青州諸軍假節、往討之。會吳賊遣使與淵相結。帝以賊衆多又以渡海、詔豫使罷軍。豫度「賊船垂還、歲晚風急、必畏漂浪、東隨無岸、當赴成山」成山無藏船之處、輒便循海、案行地勢、及諸山島、徼截險要、列兵屯守。自入成山、登漢武之觀。賊還、果遇惡風、船皆觸山沈沒、波蕩著岸、無所蒙竄、盡虜其衆。初、諸將皆笑於空地待賊。及賊破、競欲與謀、求入海鉤取浪船。豫懼、窮虜死戰、皆不聽。初、豫以太守督青州、青州刺史程喜內懷不服。軍事之際、多相違錯。喜知帝寶愛明珠、乃密上「豫雖有戰功而禁令寬弛。所得器仗珠金甚多、放散皆不納官」由是功不見列。
後孫權號十萬衆攻新城、征東將軍滿寵欲率諸軍救之。豫曰「賊悉衆大舉、非徒投射小利、欲質新城以致大軍耳。宜聽使攻城、挫其銳氣、不當與爭鋒也。城不可拔、衆必罷怠。罷怠然後擊之、可大克也。若賊見計、必不攻城、勢將自走。若便進兵、適入其計。又大軍相向、當使難知、不當使自畫也」豫輒上狀、天子從之。會賊遁走。後吳復來寇、豫往拒之、賊卽退。諸軍夜驚、云「賊復來」豫臥不起、令衆「敢動者斬」有頃、竟無賊。
景初末、增邑三百、幷前五百戶。正始初、遷使持節護匈奴中郎將、加振威將軍、領幷州刺史。外胡聞其威名、相率來獻。州界寧肅、百姓懷之。徵爲衞尉。屢乞遜位、太傅司馬宣王以爲豫克壯、書喻未聽。豫書答曰「年過七十而以居位。譬、猶鐘鳴漏盡而夜行不休、是罪人也」遂固稱疾篤。拜太中大夫、食卿祿。年八十二薨。子彭祖嗣。
豫清儉約素、賞賜皆散之將士。每胡狄私遺、悉簿藏官、不入家。家常貧匱。雖殊類、咸高豫節。嘉平六年、下詔褒揚、賜其家錢穀。語在徐邈傳。
牽招、字子經、安平觀津人也。年十餘歲、詣同縣樂隱、受學。後隱爲車騎將軍何苗長史、招隨卒業。值京都亂、苗隱見害、招俱與隱門生史路等、觸蹈鋒刃、共殯斂隱屍、送喪還歸。道遇寇鈔、路等皆悉散走。賊欲斫棺取釘、招垂淚請赦。賊義之、乃釋而去。由此顯名。
冀州牧袁紹辟爲督軍從事、兼領烏丸突騎。紹舍人犯令、招先斬乃白。紹奇其意而不見罪也。紹卒、又事紹子尚。建安九年、太祖圍鄴。尚遣招至上黨、督致軍糧。未還、尚破走、到中山。時尚外兄高幹爲幷州刺史。招、以幷州左有恆山之險右有大河之固帶甲五萬北阻彊胡、勸幹迎尚幷力觀變。幹既不能、而陰欲害招。招聞之、閒行而去、道隔不得追尚、遂東詣太祖。太祖領冀州、辟爲從事。
太祖將討袁譚、而柳城烏丸欲出騎助譚。太祖以招嘗領烏丸、遣詣柳城。到值、峭王嚴以五千騎當遣詣譚。又遼東太守公孫康自稱平州牧、遣使韓忠、齎單于印綬往假峭王。峭王大會羣長、忠亦在坐。峭王問招「昔袁公言受天子之命、假我爲單于。今曹公復言、當更白天子假我真單于。遼東復持印綬來。如此、誰當爲正?」招答曰「昔袁公承制、得有所拜假。中間違錯、天子命曹公代之。言當白天子更假真單于、是也。遼東下郡、何得擅稱拜假也」忠曰「我遼東在滄海之東、擁兵百萬。又有扶餘濊貊之用。當今之勢、彊者爲右。曹操獨何得爲是也」招呵忠曰「曹公、允恭明哲、翼戴天子、伐叛柔服、寧靜四海。汝君臣頑嚚、今恃險遠、背違王命、欲擅拜假。侮弄神器、方當屠戮、何敢慢易咎毀大人?」便捉忠頭、頓築、拔刀欲斬之。峭王驚怖、徒跣抱招、以救請忠、左右失色。招乃還坐、爲峭王等說成敗之效、禍福所歸。皆下席跪伏、敬受敕教、便辭遼東之使、罷所嚴騎。
太祖滅譚於南皮、署招軍謀掾。從討烏丸、至柳城、拜護烏丸校尉。還鄴、遼東送袁尚首、縣在馬市。招、覩之悲感、設祭頭下。太祖義之、舉爲茂才。從平漢中、太祖還、留招爲中護軍。事罷、還鄴、拜平虜校尉。將兵督青徐州郡諸軍事、擊東萊賊、斬其渠率、東土寧靜。
文帝踐阼、拜招使持節護鮮卑校尉、屯昌平。是時、邊民流散山澤、又亡叛在鮮卑中者、處有千數。招廣布恩信、招誘降附。建義中郎將公孫集等、率將部曲、咸各歸命。使還本郡。又懷來鮮卑素利彌加等十餘萬落、皆令款塞。
大軍欲征吳、召招還。至、值軍罷、拜右中郎將、出爲雁門太守。郡在邊陲、雖有候望之備、而寇鈔不斷。招既教民戰陳、又表復烏丸五百餘家租調。使備鞍馬、遠遣偵候。虜每犯塞、勒兵逆擊、來輒摧破。於是吏民膽氣日銳、荒野無虞。又搆閒離散、使虜更相猜疑。鮮卑大人步度根、泄歸泥等、與軻比能爲隙、將部落三萬餘家、詣郡附塞。敕令還擊比能。殺比能弟苴羅侯。及叛烏丸歸義侯王同、王寄等、大結怨讎。是以招自出、率將歸泥等、討比能於雲中故郡、大破之。招通河西鮮卑附頭等十餘萬家、繕治陘北故上館城、置屯戍以鎭內外。夷虜大小莫不歸心。諸叛亡、雖親戚不敢藏匿、咸悉收送。於是、野居晏閉、寇賊靜息。招乃簡選有才識者、詣太學受業。還相授教、數年中庠序大興。郡所治廣武、井水鹹苦、民皆擔輦遠汲流水、往返七里。招準望地勢、因山陵之宜、鑿原開渠、注水城內、民賴其益。
明帝卽位、賜爵關內侯。太和二年、護烏丸校尉田豫出塞、爲軻比能所圍於故馬邑城、移招求救。招卽整勒兵馬、欲赴救豫。幷州以常憲、禁招。招、以爲節將見圍、不可拘於吏議、自表輒行。又並馳布羽檄稱陳形勢、云「當西北掩取虜家、然後東行、會誅虜身」檄到、豫軍踴躍。又遺一通於虜蹊要、虜卽恐怖、種類離散。軍到故平城、便皆潰走。比能復大合騎來、到故平州塞北。招潛行撲討、大斬首級。招、以蜀虜諸葛亮數出而比能狡猾能相交通、表爲防備。議者、以爲縣遠、未之信也。會亮時在祁山、果遣使連結比能。比能至故北地石城、與相首尾。帝乃詔招、使從便宜討之。時比能已還漠南、招與刺史畢軌議曰「胡虜遷徙無常。若勞師遠追、則遲速不相及。若欲潛襲、則山溪艱險資糧轉運難以密辦。可使守新興雁門二牙門、出屯陘北。外以鎭撫、內令兵田、儲畜資糧、秋冬馬肥、州郡兵合、乘釁征討。計、必全克。未及施行、會病卒。招在郡十二年、威風遠振。其治邊之稱、次于田豫、百姓追思之。而漁陽傅容、在雁門有名績繼招後。在遼東、又有事功云。
招子嘉、嗣。次子弘、亦猛毅有招風。以隴西太守、隨鄧艾伐蜀有功、咸熙中爲振威護軍。嘉與晉司徒李胤同母、早卒。
郭淮、字伯濟、太原陽曲人也。建安中舉孝廉、除平原府丞。文帝爲五官將、召淮署爲門下賊曹、轉爲丞相兵曹議令史、從征漢中。太祖還、留征西將軍夏侯淵拒劉備、以淮爲淵司馬。淵與備戰、淮時有疾不出。淵遇害、軍中擾擾、淮收散卒、推盪寇將軍張郃爲軍主、諸營乃定。其明日、備欲渡漢水來攻。諸將議「衆寡不敵、備便乘勝。欲依水、爲陳以拒之」淮曰「此示弱而不足挫敵、非算也。不如、遠水爲陳、引而致之、半濟而後擊。備可破也」既陳、備疑不渡。淮遂堅守、示無還心。以狀聞、太祖善之、假郃節、復以淮爲司馬。文帝卽王位、賜爵關內侯、轉爲鎭西長史。又行征羌護軍、護左將軍張郃冠軍將軍楊秋、討山賊鄭甘盧水叛胡、皆破平之。關中始定、民得安業。
黃初元年、奉使賀文帝踐阼、而道路得疾、故計遠近爲稽留。及羣臣歡會、帝正色責之曰「昔禹會諸侯於塗山、防風後至、便行大戮。今溥天同慶而卿最留遲、何也?」淮對曰「臣聞、五帝先教導民以德、夏后政衰、始用刑辟。今臣遭唐虞之世、是以自知免於防風之誅也」帝悅之、擢領雍州刺史、封射陽亭侯。五年爲真。安定羌大帥辟蹏反、討破降之。每羌胡來降、淮輒先使人推問其親理、男女多少、年歲長幼。及見、一二知其款曲、訊問周至。咸稱神明。
太和二年、蜀相諸葛亮出祁山、遣將軍馬謖至街亭、高詳屯列柳城。張郃擊謖、淮攻詳營、皆破之。又破隴西名羌唐蹏於枹罕、加建威將軍。五年、蜀出鹵城。是時、隴右無穀、議欲關中大運。淮以威恩撫循羌胡家使出穀、平其輸調、軍食用足、轉揚武將軍。青龍二年、諸葛亮出斜谷、並田于蘭坑。是時司馬宣王屯渭南。淮策「亮必爭北原、宜先據之」議者多謂不然。淮曰「若亮、跨渭、登原、連兵北山、隔絕隴道、搖蕩民夷、此非國之利也」宣王善之、淮遂屯北原。塹壘未成、蜀兵大至、淮逆擊之。後數日、亮盛兵西行、諸將皆謂欲攻西圍。淮獨以爲「此見形於西、欲使官兵重應之。必攻陽遂耳」其夜果攻陽遂、有備不得上。
正始元年、蜀將羌維出隴西。淮遂進軍、追至彊中、維退。遂討羌迷當等、按撫柔氐三千餘落、拔徙以實關中。遷左將軍。涼州休屠胡梁元碧等、率種落二千餘家附雍州。淮奏請使居安定之高平、爲民保障。其後因置西川都尉。轉拜前將軍、領州如故。
五年、夏侯玄伐蜀、淮督諸軍爲前鋒。淮度勢不利、輒拔軍出。故、不大敗。還假淮節。八年、隴西、南安、金城、西平諸羌餓何、燒戈、伐同、蛾遮塞等、相結叛亂。攻圍城邑、南招蜀兵。涼州名胡治無戴、復叛應之。討蜀護軍夏侯霸督諸軍屯爲翅。淮軍始到狄道、議者僉謂「宜先討定枹罕、內平惡羌、外折賊謀」淮、策維必來攻霸、遂入渢中、轉南迎霸。維果攻爲翅、會淮軍適至、維遁退。進討叛羌、斬餓何燒戈。降服者萬餘落。九年遮塞等、屯河關白土故城、據河拒軍。淮、見形上流、密於下渡兵據白土城、擊、大破之。治無戴、圍武威、家屬留在西海。淮進軍趨西海、欲掩取其累重。會無戴折還、與戰於龍夷之北、破走之。令居惡虜在石頭山之西、當大道止、斷絕王使。淮還過討、大破之。姜維出石營、從彊川、乃西迎治無戴、留陰平太守廖化於成重山築城、斂破羌保質。淮欲分兵取之。諸將以「維衆西接彊胡、化以據險。分軍兩持、兵勢轉弱。進不制維、退不拔化、非計也。不如、合而俱西、及胡蜀未接、絕其內外。此、伐交之兵也」淮曰「今往取化、出賊不意、維必狼顧。比維自致、足以定化。且使維疲於奔命。兵不遠西而胡交自離、此一舉而兩全之策也」乃別遣夏侯霸等追維於沓中、淮自率諸軍就攻化等。維果馳還救化、皆如淮計。進封都鄉侯。
嘉平元年、遷征西將軍、都督雍涼諸軍事。是歲、與雍州刺史陳泰協策、降蜀牙門將句安等於翅上。二年、詔曰「昔漢川之役、幾至傾覆。淮臨危濟難、功書王府。在關右三十餘年、外征寇虜、內綏民夷。比歲以來、摧破廖化、禽虜句安、功績顯著、朕甚嘉之。今以淮爲車騎將軍儀同三司持節、都督如故」進封陽曲侯、邑凡二千七百八十戶、分三百戶、封一子亭侯。正元二年薨、追贈大將軍、諡曰貞侯。子統嗣。統、官至荊州刺史、薨。子正嗣。咸熙中開建五等、以淮著勳前朝、改封汾陽子。
評曰。滿寵、立志剛毅、勇而有謀。田豫、居身清白、規略明練。牽招、秉義壯烈、威績顯著。郭淮、方策精詳、垂問秦雍。而豫位止小州、招終於郡守、未盡其用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