註01-01
【一】吳書曰。堅世仕吳、家於富春、葬於城東。冢上數有光怪、雲氣五色、上屬于天、曼延數里。衆皆往觀視。父老相謂曰「是非凡氣、孫氏其興矣!」及母懷姙堅、夢腸出繞吳昌門、寤而懼之、以告鄰母。鄰母曰「安知非吉徵也。」堅生、容貌不凡、性闊達、好奇節。
註01-02
【二】靈帝紀曰。昌以其父爲越王也。
註01-03
【三】江表傳曰。堅歷佐三縣、所在有稱、吏民親附。鄉里知舊、好事少年、往來者常數百人、堅接撫待養、有若子弟焉。
註02-01
【一】獻帝春秋曰。角稱天公將軍、角弟寶稱地公將軍、寶弟梁稱人公將軍。
註02-02
【二】吳書曰。堅乘勝深入、於西華失利。堅被創墮馬、臥草中。軍衆分散、不知堅所在。堅所騎驄馬馳還營、踣地呼鳴、將士隨馬於草中得堅。堅還營十數日、創少愈、乃復出戰。
註02-03
【三】續漢書曰。儁字公偉、會稽人、少好學、爲郡功曹、察孝廉、舉進士。漢朝以討黃巾功拜車騎將軍、累遷河南尹。董卓見儁、外甚親納、而心忌之、儁亦陰備焉。關東兵起、卓議移都、儁輒止卓。卓雖憚儁、然貪其名重、乃表拜太僕以自副。儁被召不肯受拜、因進曰「國不宜遷、必孤天下望、成山東之結、臣不見其可也。」有司詰曰「召君受拜而君拒之、不問徙事而君陳之、何也?」儁曰「副相國、非臣所堪也。遷都非計、臣之所急也。辭所不堪、進臣所急、臣之所宜也。」有司曰「遷都之事、初無此計也、就有、未露、何所受聞?」儁曰「相國董卓爲臣說之、臣聞之於相國。」有司不能屈、朝廷稱服焉。後爲太尉。李傕、郭汜相攻、劫質天子公卿、儁性剛、卽發病而卒。
註03-01
【一】魏書曰。堅到郡、郡中震服、任用良吏。敕吏曰「謹遇良善、治官曹文書、必循治、以盜賊付太守。」
註03-02
【二】吳錄曰。是時廬江太守陸康從子作宜春長、爲賊所攻、遣使求救於堅。堅整嚴救之。主簿進諫、堅答曰「太守無文德、以征伐爲功、越界攻討、以全異國。以此獲罪、何媿海內乎?」乃進兵往救、賊聞而走。
註04-01
【一】江表傳曰。堅聞之、拊膺歎曰「張公昔從吾言、朝廷今無此難也。」
註04-02
【二】案王氏譜、叡字通耀、晉太保祥伯父也。
吳錄曰。叡先與堅共擊零、桂賊、以堅武官、言頗輕之。及叡舉兵欲討卓、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、楊言當先殺寅。寅懼、詐作案行使者光祿大夫溫毅檄、移堅、說叡罪過、令收行刑訖、以狀上。堅卽承檄勒兵襲叡。叡聞兵至、登樓望之、遣問欲何爲、堅前部答曰「兵久戰勞苦、所得賞、不足以爲衣服、詣使君更乞資直耳。」叡曰「刺史豈有所吝?」便開庫藏、使自入視之、知有所遺不。兵進及樓下、叡見堅、驚曰「兵自求賞、孫府君何以在其中?」堅曰「被使者檄誅君。」叡曰「我何罪?」堅曰「坐無所知。」叡窮迫、刮金飲之而死。
註04-03
【三】英雄記曰。咨字子議、潁川人、亦知名。
獻帝春秋曰。袁術表堅假中郎將。堅到南陽、移檄太守請軍糧。咨以問綱紀、綱紀曰「堅鄰郡二千石、不應調發。」咨遂不與。
註04-04
【四】吳歷曰。初堅至南陽、咨既不給軍糧、又不肯見堅。堅欲進兵、恐有後患、乃詐得急疾、舉軍震惶、迎呼巫醫、禱祀山川。遣所親人說咨、言病困、欲以兵付咨。咨聞之、心利其兵、卽將步騎五六百人詣營省堅。堅臥與相見。無何、卒然而起、按劍罵咨、遂執斬之。此語與本傳不同。
註04-05
【五】英雄記曰。初堅討董卓、到梁縣之陽人。卓亦遣兵步騎五千迎之、陳郡太守胡軫爲大督護、呂布爲騎督、其餘步騎將校都督者甚衆。軫字文才、性急、預宣言曰「今此行也、要當斬一青綬、乃整齊耳。」諸將聞而惡之。軍到廣成、去陽人城數十里。日暮、士馬疲極、當止宿、又本受卓節度宿廣成、秣馬飲食、以夜進兵、投曉攻城。諸將惡憚軫、欲賊敗其事、布等宣言「陽人城中賊已走、當追尋之。不然失之矣」、便夜進軍。城中守備甚設、不可掩襲。於是吏士飢渴、人馬甚疲、且夜至、又無塹壘。釋甲休息、而布又宣言相驚、云「城中賊出來」。軍衆擾亂奔走、皆棄甲、失鞍馬。行十餘里、定無賊、會天明、便還、拾取兵器、欲進攻城。城守已固、穿塹已深、軫等不能攻而還。
註04-06
【六】江表傳曰。或謂術曰「堅若得洛、不可復制、此爲除狼而得虎也」、故術疑之。
註04-07
【七】江表傳載堅語曰「大勳垂捷而軍糧不繼、此吳起所以歎泣於西河、樂毅所以遺恨於垂成也。願將軍深思之。」
註04-08
【八】山陽公載記曰。卓謂長史劉艾曰「關東軍敗數矣、皆畏孤、無能爲也。惟孫堅小戇、頗能用人、當語諸將、使知忌之。孤昔與周慎西征、慎圍邊、韓於金城。孤語張溫、求引所將兵爲慎作後駐。溫不聽。孤時上言其形勢、知慎必不克。臺今有本末。事未報、溫又使孤討先零叛羌、以爲西方可一時蕩定。孤皆知其不然而不得止、遂行、留別部司馬劉靖將步騎四千屯安定、以爲聲勢。叛羌便還、欲截歸道、孤小擊輒開、畏安定有兵故也。虜謂安定當數萬人、不知但靖也。時又上章言狀、而孫堅隨周慎行、謂慎求將萬兵造金城、使慎以二萬作後駐、邊、韓城中無宿穀、當於外運、畏慎大兵、不敢輕與堅戰、而堅兵足以斷其運道、兒曹用必還羌谷中、涼州或能定也。溫既不能用孤、慎又不用堅、自攻金城、壞其外垣、馳使語溫、自以克在旦夕、溫時亦自以計中也。而渡遼兒果斷(蔡園)[葵園]、慎棄輜重走、果如孤策。臺以此封孤都鄉侯。堅以佐軍司馬、所見與人同、自爲可耳。」艾曰「堅雖時見計、故自不如李傕、郭汜。聞在美陽亭北、將千騎步與虜合、殆死、亡失印綬、此不爲能也。」卓曰「堅時烏合義從、兵不如虜精、且戰有利鈍。但當論山東大勢、終無所至耳。」艾曰「山東兒驅略百姓、以作寇逆、其鋒不如人、堅甲利兵彊弩之用又不如人、亦安得久?」卓曰「然、但殺二袁、劉表、孫堅、天下自服從孤耳。」
註04-09
【九】江表傳曰。舊京空虛、數百里中無煙火。堅前入城、惆悵流涕。
吳書曰。堅入洛、掃除漢宗廟、祠以太牢。堅軍城南甄官井上、旦有五色氣、舉軍驚怪、莫有敢汲。堅令人入井、探得漢傳國璽、文曰「受命于天、既壽永昌」、方圜四寸、上紐交五龍、上一角缺。初、黃門張讓等作亂、劫天子出奔、左右分散、掌璽者以投井中。
山陽公載記曰。袁術將僭號、聞堅得傳國璽、乃拘堅夫人而奪之。
江表傳曰。案漢獻帝起居注云「天子從河上還、得六璽於閣上」、又太康之初孫皓送金璽六枚、無有玉、明其偽也。
虞喜志林曰。天子六璽者、文曰「皇帝之璽」、「皇帝行璽」、「皇帝信璽」、「天子之璽」、「天子行璽」、「天子信璽」。此六璽所封事異、故文字不同。獻帝起注云「從河上還、得六玉璽於閣上」、此之謂也。傳國璽者、乃漢高祖所佩秦皇帝璽、世世傳受、號曰傳國璽。案傳國璽不在六璽之數、安得總其說乎?應氏漢官、皇甫世紀、其論六璽、文義皆符。漢宮傳國璽、文曰「受命于天、既壽且康」。「且康」「永昌」、二字爲錯、未知兩家何者爲得。金玉之精、率有光氣、加以神器祕寶、輝耀益彰、蓋一代之奇觀、將來之異聞、而以不解之故、強謂之偽、不亦誣乎!陳壽爲破虜傳亦除此說、俱惑起居注、不知六璽殊名、與傳國爲七者也。吳時無能刻玉、故天子以金爲璽。璽雖以金、於文不異。吳降而送璽者送天子六璽、曩所得玉璽、乃古人遺印、不可施用。天子之璽、今以無有爲難、不通其義者耳。
臣松之以爲孫堅於興義之中最有忠烈之稱、若得漢神器而潛匿不言、此爲陰懷異志、豈所謂忠臣者乎?吳史欲以爲國華、而不知損堅之令德。如其果然、以傳子孫、縱非六璽之數、要非常人所畜、孫皓之降、亦不得但送六璽、而寶藏傳國也。受命于天、奚取於歸命之堂、若如喜言、則此璽今尚在孫門。匹夫懷璧、猶曰有罪、而況斯物哉!
註04-10
【十】吳錄曰。是時關東州郡、務相兼幷以自彊大。袁紹遣會稽周喁爲豫州刺史、來襲取州。堅慨然歎曰「同舉義兵、將救社稷。逆賊垂破而各若此、吾當誰與戮力乎!」言發涕下。喁字仁明、周昕之弟也。
會稽典錄曰。初曹公興義兵、遣人要喁、喁卽收合兵衆、得二千人、從公征伐、以爲軍師。後與堅爭豫州、屢戰失利。會次兄九江太守昂爲袁術所攻、喁往助之。軍敗、還鄉里、爲許貢所害。
註05-01
【一】典略曰。堅悉其衆攻表、表閉門、夜遣將黃祖潛出發兵。祖將兵欲還、堅逆與戰。祖敗走、竄峴山中。堅乘勝夜追祖、祖部兵從竹木間暗射堅、殺之。
吳錄曰。堅時年三十七。
英雄記曰。堅以初平四年正月七日死。
又云。劉表將呂公將兵緣山向堅、堅輕騎尋山討公。公兵下石。中堅頭、應時腦出物故。其不同如此也。
註06-01
【一】吳錄曰。尊堅廟曰始祖、墓曰高陵。
志林曰。堅有五子。策、權、翊、匡、吳氏所生。少子朗、庶生也、一名仁。
註07-01
【一】江表傳曰。堅爲朱儁所表、爲佐軍、留家著壽春。策年十餘歲、已交結知名、聲譽發聞。有周瑜者、與策同年、亦英達夙成、聞策聲聞、自舒來造焉。便推結分好、義同斷金、勸策徙居舒、策從之。
註07-02
【二】魏書曰。策當嗣侯、讓與弟匡。
註08-01
【一】吳歷曰。初策在江都時、張紘有母喪。策數詣紘、咨以世務、曰「方今漢祚中微、天下擾攘、英雄儁傑各擁衆營私、未有能扶危濟亂者也。先君與袁氏共破董卓、功業未遂、卒爲黃祖所害。策雖暗稚、竊有微志、欲從袁揚州求先君餘兵、就舅氏於丹楊、收合流散、東據吳會、報讐雪恥、爲朝廷外藩。君以爲何如?」紘答曰「既素空劣、方居衰絰之中、無以奉贊盛略。」策曰「君高名播越、遠近懷歸。今日事計、決之於君、何得不紆慮啓告、副其高山之望?若微志得展、血讐得報、此乃君之勳力、策心所望也。」因涕泣橫流、顏色不變。紘見策忠壯內發、辭令慷慨、感其志言、乃答曰「昔周道陵遲、齊、晉並興。王室已寧、諸侯貢職。今君紹先侯之軌、有驍武之名、若投丹楊、收兵吳會、則荊、揚可一、讐敵可報。據長江、奮威德、誅除羣穢、匡輔漢室、功業侔於桓、文、豈徒外藩而已哉?方今世亂多難、若功成事立、當與同好俱南濟也。」策曰「一與君同符合契、(同)有永固之分、今便行矣、以老母弱弟委付於君、策無復回顧之憂。」
江表傳曰。策徑到壽春見袁術、涕泣而言曰「亡父昔從長沙入討董卓、與明使君會於南陽、同盟結好。不幸遇難、勳業不終。策感惟先人舊恩、欲自憑結、願明使君垂察其誠。」術甚貴異之、然未肯還其父兵。術謂策曰「孤始用貴舅爲丹楊太守、賢從伯陽爲都尉、彼精兵之地、可還依召募。」策遂詣丹楊依舅、得數百人、而爲涇縣大帥祖郎所襲、幾至危殆。於是復往見術、術以堅餘兵千餘人還策。
註08-02
【二】江表傳曰。策說術云「家有舊恩在東、願助舅討橫江。橫江拔、因投本土召募、可得三萬兵、以佐明使君匡濟漢室。」術知其恨、而以劉繇據曲阿、王朗在會稽、謂策未必能定、故許之。
註08-03
【三】江表傳曰。策渡江攻繇牛渚營、盡得邸閣糧穀、戰具、是歲興平二年也。時彭城相薛禮、下邳相笮融依繇爲盟主、禮據秣陵城、融屯縣南。策先攻融、融出兵交戰、斬首五百餘級、融卽閉門不敢動。因渡江攻禮、禮突走、而樊能、于麋等復合衆襲奪牛渚屯。策聞之、還攻破能等、獲男女萬餘人。復下攻融、爲流矢所中、傷股、不能乘馬、因自輿還牛渚營。或叛告融曰「孫郎被箭已死。」融大喜、卽遣將于茲鄉策。策遣步騎數百挑戰、設伏於後、賊出擊之、鋒刃未接而偽走、賊追入伏中、乃大破之、斬首千餘級。策因往到融營下、令左右大呼曰「孫郎竟云何!」賊於是驚怖夜遁。融聞策尚在、更深溝高壘、繕治守備。策以融所屯地勢險固、乃舍去、攻破繇別將於海陵、轉攻湖孰、江乘、皆下之。
註09-01
【一】江表傳曰。策時年少、雖有位號、而士民皆呼爲孫郎。百姓聞孫郎至、皆失魂魄。長吏委城郭、竄伏山草。及至、軍士奉令、不敢虜略、雞犬菜茹、一無所犯、民乃大悅、競以牛酒詣軍。劉繇既走、策入曲阿勞賜將士、遣將陳寶詣阜陵迎母及弟。發恩布令、告諸縣「其劉繇、笮融等故鄉部曲來降首者、一無所問。樂從軍者、一身行、復除門戶。不樂者、勿強也。」旬日之間、四面雲集、得見兵二萬餘人、馬千餘匹、威震江東、形勢轉盛。
註09-02
【二】吳錄曰。時有烏程鄒他、錢銅及前合浦太守嘉興王晟等、各聚衆萬餘或數千。引兵撲討、皆攻破之。策母吳氏曰「晟與汝父有升堂見妻之分、今其諸子兄弟皆已梟夷、獨餘一老翁、何足復憚乎?」乃舍之、餘咸族誅。策自討虎、虎高壘堅守、使其弟輿請和。許之。輿請獨與策會面約。既會、策引白刃斫席、輿體動、策笑曰「聞卿能坐躍、勦捷不常、聊戲卿耳!」輿曰「我見刃乃然。」策知其無能也、乃以手戟投之、立死。輿有勇力、虎衆以其死也、甚懼。進攻破之。虎奔餘杭、投許昭於虜中。程普請擊昭、策曰「許昭有義於舊君、有誠於故友、此丈夫之志也。」乃舍之。
臣松之案。許昭有義於舊君、謂濟盛憲也、事見後注。有誠於故友、則受嚴白虎也。
註09-03
【三】江表傳曰。策遣奉正都尉劉由、五官掾高承奉章詣許、拜獻方物。
註09-04
【四】吳錄載策使張紘爲書曰「蓋上天垂司過之星、聖王建敢諫之鼓、設非謬之備、急箴闕之言、何哉?凡有所長、必有所短也。去冬傳有大計、無不悚懼。旋知供備貢獻、萬夫解惑。頃聞建議、復欲追遵前圖、卽事之期、便有定月。益使憮然、想是流妄。設其必爾、民何望乎?曩日之舉義兵也、天下之士所以響應者、董卓擅廢置、害太后、弘農王、略烝宮人、發掘園陵、暴逆至此、故諸州郡雄豪聞聲慕義。神武外振、卓遂內殲。元惡既斃、幼主東顧、俾保傅宣命、欲令諸軍振旅、(於)[然]河北通謀黑山、曹操放毒東徐、劉表稱亂南荊、公孫瓚炰烋北幽、劉繇決力江滸、劉備爭盟淮隅、是以未獲承命櫜弓戢戈也。今備、繇既破、操等飢餒、謂當與天下合謀、以誅醜類。捨而不圖、有自取之志、非海內所望、一也。昔成湯伐桀、稱有夏多罪。武王伐紂、曰殷有罪罰重哉。此二王者、雖有聖德、宜當君世。如使不遭其時、亦無繇興矣。幼主非有惡於天下、徒以春秋尚少、脅於彊臣、若無過而奪之、懼未合於湯、武之事、二也。卓雖狂狡、至廢主自與、亦猶未也、而天下聞其桀虐、攘臂同心而疾之、以中土希戰之兵、當邊地勁悍之虜、所以斯須游魂也。今四方之人、皆玩敵而便戰鬭矣、可得而勝者、以彼亂而我治、彼逆而我順也。見當世之紛若、欲大舉以臨之、適足趣禍、三也。天下神器、不可虛干、必須天贊與人力也。殷湯有白鳩之祥、周武有赤烏之瑞、漢高有星聚之符、世祖有神光之徵、皆因民困悴於桀、紂之政、毒苦於秦、莽之役、故能芟去無道、致成其志。今天下非患於幼主、未見受命之應驗、而欲一旦卒然登卽尊號、未之或有、四也。天子之貴、四海之富、誰不欲焉?義不可、勢不得耳。陳勝、項籍、王莽、公孫述之徒、皆南面稱孤、莫之能濟。帝王之位、不可橫冀、五也。幼主岐嶷、若除其偪、去其鯁、必成中興之業。夫致主於周成之盛、自受旦、奭之美、此誠所望於尊明也。縱使幼主有他改異、猶望推宗室之譜屬、論近親之賢良、以紹劉統、以固漢宗。皆所以書功金石、圖形丹青、流慶無窮、垂聲管紘。捨而不爲、爲其難者、想明明之素、必所不忍、六也。五世爲相、權之重、勢之盛、天下莫得而比焉。忠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、所以扶國家之躓頓、念社稷之危殆、以奉祖考之志、以報漢室之恩。其忽履道之節而強進取之欲者、將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則門生也、孰不從我?四方之敵非吾匹則吾役也、誰能違我?盍乘累世之勢、起而取之哉?二者殊數、不可不詳察、七也。所貴於聖哲者、以其審於機宜、慎於舉措。若難圖之事、難保之勢、以激羣敵之氣、以生衆人之心、公義故不可、私計又不利、明哲不處、八也。世人多惑於圖緯而牽非類、比合文字以悅所事、苟以阿上惑衆、終有後悔者、自往迄今、未嘗無之、不可不深擇而熟思、九也。九者、尊明所見之餘耳、庶備起予、補所遺忘。忠言逆耳、幸留神聽!」典略云張昭之辭。臣松之以爲張昭雖名重、然不如紘之文也、此書必紘所作。
註09-05
【五】江表傳曰。建安二年夏、漢朝遣議郎王誧奉戊辰詔書曰「董卓逆亂、凶國害民。先將軍堅念在平討、雅意未遂、厥美著聞。策遵善道、求福不回。今以策爲騎都尉、襲爵烏程侯、領會稽太守。」又詔敕曰「故左將軍袁術不顧朝恩、坐創凶逆、造合虛偽、欲因兵亂、詭詐百姓、[始]聞其言以爲不然。定得使持節平東將軍領徐州牧溫侯布上術所造惑衆妖妄、知術鴟梟之性、遂其無道、修治王宮、署置公卿、郊天祀地、殘民害物、爲禍深酷。布前後上策乃心本朝、欲還討術、爲國效節、乞加顯異。夫縣賞俟功、惟勤是與、故便寵授、承襲前邑、重以大郡、榮耀兼至、是策輸力竭命之秋也。其亟與布及行吳郡太守安東將軍陳瑀戮力一心、同時赴討。」策自以統領兵馬、但以騎都尉領郡爲輕、欲得將軍號、(及)[乃]使人諷誧、誧便承制假策明漢將軍。是時、陳瑀屯海西、策奉詔治嚴、當與布、瑀參同形勢。行到錢塘、瑀陰圖襲策、遣都尉萬演等密渡江、使持印傳三十餘紐與賊丹楊、宣城、涇、陵陽、始安、黟、歙諸險縣大帥祖郎、焦已及吳郡烏程嚴白虎等、使爲內應、伺策軍發、欲攻取諸郡。策覺之、遣呂範、徐逸攻瑀於海西、大破瑀、獲其吏士妻子四千人。
山陽公載記曰。瑀單騎走冀州、自歸袁紹、紹以爲故安都尉。
吳錄載策上表謝曰「臣以固陋、孤持邊陲。陛下廣播高澤、不遺細節、以臣襲爵、兼典名郡。仰榮顧寵、所不克堪。興平二年十二月二十日、於吳郡曲阿得袁術所呈表、以臣行殄寇將軍。至被詔書、乃知詐擅。雖輒捐廢、猶用悚悸。臣年十七、喪失所怙、懼有不任堂構之鄙、以忝析薪之戒、誠無去病十八建功、世祖列將弱冠佐命。臣初領兵、年未弱冠、雖駑懦不武、然思竭微命。惟術狂惑、爲惡深重。臣憑威靈、奉辭罰罪、庶必獻捷、以報所授。」臣松之案。本傳云孫堅以初平三年卒、策以建安五年卒、策死時年二十六、計堅之亡、策應十八、而此表云十七、則爲不符。張璠漢紀及吳歷並以堅初平二年死、此爲是而本傳誤也。
江表傳曰。建安三年、策又遣使貢方物、倍於元年所獻。其年、制書轉拜討逆將軍、改封吳侯。
註09-06
【六】江表傳曰。策被詔敕、與司空曹公、衞將軍董承、益州牧劉璋等幷力討袁術、劉表。軍嚴當進、會術死、術從弟胤、女壻黃猗等畏懼曹公、不敢守壽春、乃共舁術棺柩、扶其妻子及部曲男女、就劉勳於皖城。勳糧食少、無以相振、乃遣從弟偕告糴於豫章太守華歆。歆郡素少穀、遣吏將偕就海昏上繚、使諸宗帥共出三萬斛米以與偕。偕往歷月、纔得數千斛。偕乃報勳、具說形狀、使勳來襲取之。勳得偕書、使潛軍到海昏邑下。宗帥知之、空壁逃匿、勳了無所得。時策西討黃祖、行及石城、聞勳輕身詣海昏、便分遣從兄賁、輔率八千人於彭澤待勳、自與周瑜率二萬人步襲皖城、卽克之、得術百工及鼓吹部曲三萬餘人、幷術、勳妻子。表用汝南李術爲廬江太守、給兵三千人以守皖、皆徙所得人東詣吳。賁、輔又於彭澤破勳。勳走入楚江、從尋陽步上到置馬亭、聞策等已克皖、乃投西塞。至沂、築壘自守、告急於劉表、求救於黃祖。祖遣太子射船軍五千人助勳。策復就攻、大破勳。勳與偕北歸曹公、射亦遁走。策收得勳兵二千餘人、船千艘、遂前進夏口攻黃祖。時劉表遣從子虎、南陽韓晞將長矛五千、來爲黃祖前鋒。策與戰、大破之。
吳錄載策表曰「臣討黃祖、以十二月八日到祖所屯沙羨縣。劉表遣將助祖、並來趣臣。臣以十一日平旦部所領江夏太守行建威中郎將周瑜、領桂陽太守行征虜中郎將呂範、領零陵太守行蕩寇中郎將程普、行奉業校尉孫權、行先登校尉韓當、行武鋒校尉黃蓋等同時俱進。身跨馬櫟陳、手擊急鼓、以齊戰勢。吏士奮激、踊躍百倍、心精意果、各競用命。越渡重塹、迅疾若飛。火放上風、兵激煙下、弓弩並發、流矢雨集、日加辰時、祖乃潰爛。鋒刃所截、猋火所焚、前無生寇、惟祖迸走。獲其妻息男女七人、斬虎、(狼)狼 從何焯潘眉說刪韓晞已下二萬餘級、其赴水溺者一萬餘口、船六千餘艘、財物山積。雖表未禽、祖宿狡猾、爲表腹心、出作爪牙、表之鴟張、以祖氣息、而祖家屬部曲、掃地無餘、表孤特之虜、成鬼行尸。誠皆聖朝神武遠振、臣討有罪、得效微勤。」
註09-07
【七】吳歷曰。曹公聞策平定江南、意甚難之、常呼「猘兒難與爭鋒也」。
註10-01
【一】吳錄曰。時有高岱者、隱於餘姚、策命出使會稽丞陸昭逆之、策虛己候焉。聞其善左傳、乃自玩讀、欲與論講。或謂之曰「高岱以將軍但英武而已、無文學之才、若與論傳而或云不知者、則某言符矣。」又謂岱曰「孫將軍爲人、惡勝己者、若每問、當言不知、乃合意耳。如皆辨義、此必危殆。」岱以爲然、及與論傳、或答不知。策果怒、以爲輕己、乃囚之。知交及時人皆露坐爲請。策登樓、望見數里中填滿。策惡其收衆心、遂殺之。岱字孔文、吳郡人也。受性聰達、輕財貴義。其友士拔奇、取於未顯、所友八人、皆世之英偉也。太守盛憲以爲上計、舉孝廉。許貢來領郡、岱將憲避難於許昭家、求救於陶謙。謙未卽救、岱憔悴泣血、水漿不入口。謙感其忠壯、有申包胥之義、許爲出軍、以書與貢。岱得謙書以還、而貢已囚其母。吳人大小皆爲危竦、以貢宿忿、往必見害。岱言在君則爲君、且母在牢獄、期於當往、若得入見、事自當解。遂通書自白、貢卽與相見。才辭敏捷、好自陳謝、貢登時出其母。岱將見貢、語友人張允、沈䁕令豫具船、以貢必悔、當追逐之。出便將母乘船易道而逃。貢須臾遣人追之、令追者若及於船、江上便殺之、已過則止。使與岱錯道、遂免。被誅時、年三十餘。
江表傳曰。時有道士琅邪于吉、先寓居東方、往來吳會、立精舍、燒香讀道書、制作符水以治病、吳會人多事之。策嘗於郡城門樓上、集會諸將賓客、吉乃盛服杖小函、漆畫之、名爲仙人鏵、趨度門下。諸將賓客三分之二下樓迎拜之、掌賓者禁呵不能止。策卽令收之。諸事之者、悉使婦女入見策母、請救之。母謂策曰「于先生亦助軍作福、醫護將士、不可殺之。」策曰「此子妖妄、能幻惑衆心、遠使諸將不復相顧君臣之禮、盡委策下樓拜之、不可不除也。」諸將復連名通白事陳乞之、策曰「昔南陽張津爲交州刺史、舍前聖典訓、廢漢家法律、嘗著絳帕頭、鼓琴燒香、讀邪俗道書、云以助化、卒爲南夷所殺。此甚無益、諸君但未悟耳。今此子已在鬼籙、勿復費紙筆也。」卽催斬之、縣首於巿。諸事之者、尚不謂其死而云尸解焉、復祭祀求福。
志林曰。初順帝時、琅邪宮崇詣闕上師于吉所得神書於曲陽泉水上、白素朱界、號太平青領道、凡百餘卷。順帝至建安中、五六十歲、于吉是時近已百年、年在耄悼、禮不加刑。又天子巡狩、問百年者、就而見之、敬齒以親愛、聖王之至教也。吉罪不及死、而暴加酷刑、是乃謬誅、非所以爲美也。喜推考桓王之薨、建安五年四月四日。是時曹、袁相攻、未有勝負。案夏侯元讓與石威則書、袁紹破後也。書云「授孫賁以長沙、業張津以零、桂。」此爲桓王於前亡、張津於後死、不得相讓、譬言津之死意矣。
臣松之案。太康八年、廣州大中正王範上交廣二州春秋。建安六年、張津猶爲交州牧。江表傳之虛如志林所云。
搜神記曰。策欲渡江襲許、與吉俱行。時大旱、所在熇厲。策催諸將士使速引船、或身自早出督切、見將吏多在吉許、策因此激怒、言「我爲不如于吉邪、而先趨務之?」便使收吉。至、呵問之曰「天旱不雨、道塗艱澀、不時得過、故自早出、而卿不同憂戚、安坐船中作鬼物態、敗吾部伍、今當相除。」令人縛置地上暴之、使請雨、若能感天日中雨者、當原赦、不爾行誅。俄而雲氣上蒸、膚寸而合、比至日中、大雨總至、溪澗盈溢。將士喜悅、以爲吉必見原、並往慶慰。策遂殺之。將士哀惜、共藏其尸。天夜、忽更興雲覆之。明旦往視、不知所在。
案江表傳、搜神記于吉事不同、未詳孰是。
註10-02
【二】江表傳曰。廣陵太守陳登治射陽、登卽瑀之從兄子也。策前西征、登陰復遣閒使、以印綬與嚴白虎餘黨、圖爲後害、以報瑀見破之辱。策歸、復討登。軍到丹徒、須待運糧。策性好獵、將步騎數出。策驅馳逐鹿、所乘馬精駿、從騎絕不能及。初、吳郡太守許貢上表於漢帝曰「孫策驍雄、與項籍相似、宜加貴寵、召還京邑。若被詔不得不還、若放於外必作世患。」策候吏得貢表、以示策。策請貢相見、以責讓貢。貢辭無表、策卽令武士絞殺之。貢奴客潛民間、欲爲貢報讐。獵日、卒有三人卽貢客也。策問「爾等何人?」答云「是韓當兵、在此射鹿耳。」策曰「當兵吾皆識之、未嘗見汝等。」因射一人、應弦而倒。餘二人怖急、便舉弓射策、中頰。後騎尋至、皆刺殺之。
九州春秋曰。策聞曹公北征柳城、悉起江南之衆、自號大司馬、將北襲許、恃其勇、行不設備、故及於難。
孫盛異同評曰。凡此數書、各有所失。孫策雖威行江外、略有六郡、然黃祖乘其上流、陳登閒其心腹、且深險彊宗、未盡歸復、曹、袁虎爭、勢傾山海、策豈暇遠師汝、潁、而遷帝於吳、越哉?斯蓋庸人之所鑒見、況策達於事勢者乎?又案袁紹以建安五年至黎陽、而策以四月遇害、而志云策聞曹公與紹相拒於官渡、謬矣。伐登之言、爲有證也。
又江表傳說策悉識韓當軍士、疑此爲詐、便射殺一人。夫三軍將士或有新附、策爲大將、何能悉識?以所不識、便射殺之、非其論也、又策見殺在五年、柳城之役在十二年、九州春秋乖錯尤甚矣。
臣松之案。傅子亦云曹公征柳城、將襲許。記述若斯、何其疎哉!然孫盛所譏、未爲悉是。黃祖始被策破、魂氣未反、(但)[且]且 從李光地說劉表君臣本無兼幷之志、雖在上流、何辦規擬吳會?策之此舉、理應先圖陳登、但舉兵所在、不止登而已。于時彊宗驍帥、祖郎、嚴虎之徒、禽滅已盡、所餘山越、蓋何足慮?然則策之所規、未可謂之不暇也。若使策志獲從、大權在手、淮、泗之閒、所在皆可都、何必畢志江外、其當遷帝於揚、越哉?案魏武紀、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、乃策未死之前、久與袁紹交兵、則國志所云不爲謬也。許貢客。無聞之小人、而能感識恩遇、臨義忘生、卒然奮發、有侔古烈矣。詩云「君子有徽猷、小人與屬。」貢客其有焉。
註10-03
【三】吳歷曰。策既被創、醫言可治、當好自將護、百日勿動。策引鏡自照、謂左右曰「面如此、尚可復建功立事乎?」椎几大奮、創皆分裂、其夜卒。
搜神記曰。策既殺于吉、每獨坐、彷彿見吉在左右、意深惡之、頗有失常。後治創方差、而引鏡自照、見吉在鏡中、顧而弗見、如是再三、因撲鏡大叫、創皆崩裂、須臾而死。
註11-01
【一】孫盛曰。孫氏兄弟皆明略絕羣。創基立事、策之由也、自臨終之日、顧命委權。夫意氣之閒、猶有刎頸、況天倫之篤愛、豪達之英鑒、豈吝名號於既往、違本情之至實哉?抑將遠思虛盈之數、而慎其名器者乎?夫正本定名、爲國之大防。杜絕疑貳、消釁之良謨。是故魯隱矜義、終致羽父之禍。宋宣懷仁、卒有殤公之哀。皆心存小善、而不達經綸之圖。求譽當年、而不思貽厥之謀。可謂輕千乘之國、蹈道則未也。孫氏因擾攘之際、得奮其縱橫之志、業非積德之基、邦無磐石之固、勢一則祿祚可終、情乖則禍亂塵起、安可不防微於未兆、慮難於將來?壯哉!策爲首事之君、有吳開國之主。將相在列、皆其舊也、而嗣子弱劣、析薪弗荷、奉之則魯桓、田巿之難作、崇之則與夷、子馮之禍興。是以正名定本、使貴賤殊邈、然後國無陵肆之責、後嗣罔猜忌之嫌、羣情絕異端之論、不逞杜覬覦之心。於情雖違、於事雖儉、至於括囊遠圖、永保維城、可謂爲之于其未有、治之于其未亂者也。陳氏之評、其未達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