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二十九/魏書二十九/裴松之注釈

 

( )は原文からの削除候補、 [ ]は追加候補。いずれも後代の考証による。

註01-01

【一】臣松之案。古「敷」字與「專」相似、寫書者多不能別。尋佗字元化、其名宜爲旉也。

註02-01

【一】佗別傳曰。有人病兩腳躄不能行、轝詣佗、佗望見云「己飽針灸服藥矣、不復須看脈。」便使解衣、點背數十處、相去或一寸、或五寸、縱邪不相當。言灸此各十壯、灸創愈卽行。後灸處夾脊一寸、上下行端直均調、如引繩也。

註03-01

【一】臣松之案。古語以藏爲去。

註03-02

【二】佗別傳曰。人有在青龍中見山陽太守廣陵劉景宗、景宗說中平日數見華佗、其治病手脈之候、其驗若神。琅琊劉勳爲河內太守、有女年幾二十、左腳膝裏上有瘡、癢而不痛。瘡愈數十日復發、如此七八年、迎佗使視、佗曰「是易治之。當得稻穅黃色犬一頭、好馬二疋。」以繩繫犬頸、使走馬牽犬、馬極輒易、計馬走三十餘里、犬不能行、復令步人拖曳、計向五十里。乃以藥飲女、女卽安臥不知人。因取大刀斷犬腹近後腳之前、以所斷之處向瘡口、令去二三寸。停之須臾、有若虵者從瘡中而出、便以鐵椎橫貫虵頭。虵在皮中動搖良久、須臾不動、乃牽出、長三尺所、純是虵、但有眼處而無童子、又逆鱗耳。以膏散著瘡中、七日愈。又有人苦頭眩、頭不得舉、目不得視、積年。佗使悉解衣倒懸、令頭去地一二寸、濡布拭身體、令周帀、候視諸脈、盡出五色。佗令弟子數人以鈹刀決脈、五色血盡、視赤血、乃下、以膏摩被覆、汗自出周帀、飲以亭歷犬血散、立愈。又有婦人長病經年、世謂寒熱注病者。冬十一月中、佗令坐石槽中、平旦用寒水汲灌、云當滿百。始七八灌、會戰欲死、灌者懼、欲止。佗令滿數。將至八十灌、熱氣乃蒸出、囂囂高二三尺。滿百灌、佗乃使然火溫牀、厚覆、良久汗洽出、著粉、汗燥便愈。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、十餘日中、鬢眉墮落。佗曰「是脾半腐、可刳腹養治也。」使飲藥令臥、破腹就視、脾果半腐壞。以刀斷之、刮去惡肉、以膏傅瘡、飲之以藥、百日平復。

註04-01

【一】佗別傳曰。青黏者、一名地節、一名黃芝、主理五藏、益精氣。本出於迷入山者、見仙人服之、以告佗。佗以爲佳、輒語阿、阿又祕之。近者人見阿之壽而氣力彊盛、怪之、遂責阿所服、因醉亂誤道之。法一施、人多服者、皆有大驗。
文帝典論論郤儉等事曰「潁川郤儉能辟穀、餌伏苓。甘陵甘始亦善行氣、老有少容。廬江左慈知補導之術。並爲軍吏。初、儉之至、巿伏苓價暴數倍。議郎安平李覃學其辟穀、餐伏苓、飲寒水、中泄利、殆至隕命。後始來、衆人無不鴟視狼顧、呼吸吐納。軍謀祭酒弘農董芬爲之過差、氣閉不通、良久乃蘇。左慈到、又競受其補導之術、至寺人嚴峻、往從問受。閹豎真無事於斯術也、人之逐聲、乃至於是。光和中、北海王和平亦好道術、自以當仙。濟南孫邕少事之、從至京師。會和平病死、邕因葬之東陶、有書百餘卷、藥數囊、悉以送之。後弟子夏榮言其尸解。邕至今恨不取其寶書仙藥。劉向惑於鴻寶之說、君游眩於子政之言、古今愚謬、豈唯一人哉!」
東阿王作辯道論曰「世有方士、吾王悉所招致、甘陵有甘始、廬江有左慈、陽城有郤儉。始能行氣導引、慈曉房中之術、儉善辟穀、悉號三百歲。卒所以集之於魏國者、誠恐斯人之徒、接姦宄以欺衆、行妖慝以惑民、豈復欲觀神仙於瀛洲、求安期於海島、釋金輅而履雲輿、棄六驥而美飛龍哉?自家王與太子及余兄弟咸以爲調笑、不信之矣。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恆、奉不過於員吏、賞不加於無功、海島難得而游、六黻難得而佩、終不敢進虛誕之言、出非常之語。余嘗試郤儉絕穀百日、躬與之寢處、行步起居自若也。夫人不食七日則死、而儉乃如是。然不必益壽、可以療疾而不憚饑饉焉。左慈善修房內之術、差可終命、然自非有志至精、莫能行也。甘始者、老而有少容、自諸術士咸共歸之。然始辭繁寡實、頗有怪言。余常辟左右、獨與之談、問其所行、溫顏以誘之、美辭以導之、始語余『吾本師姓韓字世雄、嘗與師於南海作金、前後數四、投數萬斤金於海。』又言『諸梁時、西域胡來獻香罽、腰帶、割玉刀、時悔不取也。』又言『車師之西國。兒生、擘背出脾、欲其食少而弩行也。』又言『取鯉魚五寸一雙、合其一煮藥、俱投沸膏中、有藥者奮尾鼓鰓、游行沉浮、有若處淵、其一者已熟而可噉。』余時問『言率可試不?』言『是藥去此逾萬里、當出塞。始不自行不能得也。』言不盡於此、頗難悉載、故粗舉其巨怪者。始若遭秦始皇、漢武帝、則復爲徐巿、欒大之徒也。」

註05-01

【一】時有扶風馬鈞、巧思絕世。傅玄序之曰「馬先生、天下之名巧也、少而游豫、不自知其爲巧也。當此之時、言不及巧、焉可以言知乎?爲博士居貧、乃思綾機之變、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。舊綾機五十綜者五十躡、六十綜者六十躡、先生患其喪功費日、乃皆易以十二躡。其奇文異變、因感而作者、猶自然之成形、陰陽之無窮、此輪扁之對不可以言言者、又焉可以言校也。先生爲給事中、與常侍高堂隆、驍騎將軍秦朗爭論於朝、言及指南車、二子謂古無指南車、記言之虛也。先生曰『古有之、未之思耳、夫何遠之有!』二子哂之曰『先生名鈞字德衡、鈞者器之模、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輕重。輕重無準而莫不模哉!』先生曰『虛爭空言、不如試之易效也。』於是二子遂以白明帝、詔先生作之、而指南車成。此一異也、又不可以言者也、從是天下服其巧矣。居京都、城內有地、可以爲園、患無水以灌之、乃作翻車、令童兒轉之、而灌水自覆、更入更出、其巧百倍於常。此二異也。其後人有上百戲者、能設而不能動也。帝以問先生『可動否?』對曰『可動。』帝曰『其巧可益否?』對曰『可益。』受詔作之。以大木彫構、使其形若輪、平地施之、潛以水發焉。設爲女樂舞象、至令木人擊鼓吹簫。作山嶽、使木人跳丸擲劍、緣絙倒立、出入自在。百官行署、舂磨鬭雞、變巧百端。此三異也。先生見諸葛亮連弩、曰『巧則巧矣、未盡善也。』言作之可令加五倍。又患發石車、敵人之於樓邊縣濕牛皮、中之則墮、石不能連屬而至。欲作一輪、縣大石數十、以機鼓輪爲常、則以斷縣石飛擊敵城、使首尾電至。嘗試以車輪縣瓴甓數十、飛之數百步矣。有裴子者、上國之士也、精通見理、聞而哂之。乃難先生、先生口屈不對。裴子自以爲難得其要、言之不已。傅子謂裴子曰『子所長者言也、所短者巧也。馬氏所長者巧也、所短者言也。以子所長、擊彼所短、則不得不屈。以子所短、難彼所長、則必有所不解者矣。夫巧、天下之微事也、有所不解而難之不已、其相擊刺、必已遠矣。心乖於內、口屈於外、此馬氏所以不對也。』傅子見安鄉侯、言及裴子之論、安鄉侯又與裴子同。傅子曰『聖人具體備物、取人不以一揆也。有以神取之者、有以言取之者、有以事取之者。有以神取之者、不言而誠心先達、德行顏淵之倫是也。以言取之者、以變辯是非、言語宰我、子貢是也。以事取之者、若政事冉有、季路、文學子游、子夏。雖聖人之明盡物、如有所用、必有所試、然則試冉、季以政、試游、夏以學矣。游、夏猶然、況自此而降者乎!何者?懸言物理、不可以言盡也、施之於事、言之難盡而試之易知也。今若馬氏所欲作者、國之精器、軍之要用也。費十尋之木、勞二人之力、不經時而是非定。難試易驗之事而輕以言抑人異能、此猶以己智任天下之事、不易其道以御難盡之物、此所以多廢也。馬氏所作、因變而得是、則初所言者不皆是矣。其不皆是、因不用之、是不世之巧無由出也。夫同情者相妒、同事者相害、中人所不能免也。故君子不以人害人、必以考試爲衡石。廢衡石而不用、此美玉所以見誣爲石、荊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。』於是安鄉侯悟、遂言之武安侯、武安侯忽之、不果試也。此既易試之事、又馬氏巧名已定、猶忽而不察、況幽深之才、無名之璞乎?後之君子其鑒之哉!馬先生之巧、雖古公輸般、墨翟、王爾、近漢世張平子、不能過也。公輸般、墨翟皆見用於時、乃有益於世。平子雖爲侍中、馬先生雖給事省中、俱不典工官、巧無益於世。用人不當其才、聞賢不試以事、良可恨也。」裴子者、裴秀。安鄉侯者、曹羲。武安侯者、曹爽也。

註06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輅年八九歲、便喜仰視星辰、得人輒問其名、夜不肯寐。父母常禁之、猶不可止。自言「我年雖小、然眼中喜視天文。」常云「家雞野鵠、猶尚知時、況於人乎?」與鄰比兒共戲土壤中、輒畫地作天文及日月星辰。每答言說事、語皆不常、宿學耆人不能折之、皆知其當有大異之才。及成人、果明周易、仰觀、風角、占、相之道、無不精微。體性寬大、多所含受。憎己不讐、愛己不褒、每欲以德報怨。常謂「忠孝信義、人之根本、不可不厚。廉介細直、士之浮飾、不足爲務也。」自言「知我者稀、則我貴矣、安能斷江、漢之流、爲激石之清?樂與季主論道、不欲與漁父同舟、此吾志也。」其事父母孝、篤兄弟、順愛士友、皆仁和發中、終無所闕。臧否之士、晚亦服焉。父爲琅邪卽丘長、時年十五、來至官舍讀書。始讀詩、論語及易本、便開淵布筆、辭義斐然。于時黌上有遠方及國內諸生四百餘人、皆服其才也。瑯邪太守單子春雅有材度、聞輅一黌之儁、欲得見、輅父卽遣輅造之。大會賓客百餘人、坐上有能言之士、輅問子春「府君名士、加有雄貴之姿、輅既年少、膽未堅剛、若欲相觀、懼失精神、請先飲三升清酒、然後言之。」子春大喜、便酌三升清酒、獨使飲之。酒盡之後、問子春「今欲與輅爲對者、若府君四坐之士邪?」子春曰「吾欲自與卿旗鼓相當。」輅言「始讀詩、論、易本、學問微淺、未能上引聖人之道、陳秦、漢之事、但欲論金木水火土鬼神之情耳。」子春言。「此最難者、而卿以爲易邪?」於是唱大論之端、遂經於陰陽、文采葩流、枝葉橫生、少引聖籍、多發天然。子春及衆士互共攻劫、論難鋒起、而輅人人答對、言皆有餘。至日向暮、酒食不行。子春語衆人曰「此年少盛有才器、聽其言論、正似司馬犬子游獵之賦、何其磊落雄壯、英神以茂、必能明天文地理變化之數、不徒有言也。」於是發聲徐州、號之神童。

註07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利漕民郭恩、字義博、有才學、善周易、春秋、又能仰觀。輅就義博讀易、數十日中、意便開發、言難踰師。於此分蓍下卦、用思精妙、占黌上諸生疾病死亡貧富喪衰、初無差錯、莫不驚怪、謂之神人也。又從義博學仰觀、三十日中通夜不臥、語義博「君但相語墟落處所耳、至於推運會、論災異、自當出吾天分。」學未一年、義博反從輅問易及天文事要。義博每聽輅語、未嘗不推几慷慨。自言「登聞君至論之時、忘我篤疾、明闇之不相逮、何其遠也」!義博設主人、獨請輅、具告辛苦、自說「兄弟三人俱得躄疾、不知何故?試相爲作卦、知其所由。若有咎殃者、天道赦人、當爲吾祈福於神明、勿有所愛。兄弟俱行、此爲更生。」輅便作卦、思之未詳。會日夕、因留宿、至中夜、語義博曰「吾以此得之。」既言其事、義博悲涕沾衣、曰「皇漢之末、實有斯事。君不名主、諱也。我不得言、禮也。兄弟躄來三十餘載、腳如棘子、不可復治、但願不及子孫耳。」輅言火形不絕、水形無餘、不及後也。

註08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鮑子春爲列人令、有明思才理、與輅相見、曰「聞君爲劉奉林卜婦死亡日、何其詳妙、試爲論其意義。」輅論爻象之旨、說變化之義、若規圓矩方、無不合也。子春自言「吾少好譚易、又喜分蓍、可謂盲者欲視白黑、聾者欲聽清濁、苦而無功也。聽君語後、自視體中、真爲憒憒者也。」

註09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基與輅共論易、數日中、大以爲喜樂、語輅言「俱相聞善卜、定共清論。君一時異才、當上竹帛也。」輅爲基出卦、知其無咎、因謂基曰「昔高宗之鼎、非雉所鴝、殷之階庭、非木所生、而野鳥一鴝、武丁爲高宗、桑穀暫生、太戊以興焉。知三事不爲吉祥、願府君安身養德、從容光大、勿以知神奸汙累天真。」

註10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王基卽遣信都令遷掘其室中、入地八尺、果得二棺、一棺中有矛、一棺中有角弓及箭、箭久遠、木皆消爛、但有鐵及角完耳。及徙骸骨、去城一十里埋之、無復疾病。基曰「吾少好讀易、玩之以久、不謂神明之數、其妙如此。」便從輅學易、推論天文。輅每開變化之象、演吉凶之兆、未嘗不纖微委曲、盡其精神。基曰「始聞君言、如何可得、終以皆亂、此自天授、非人力也。」於是藏周易、絕思慮、不復學卜筮之事。輅鄉里乃太原問輅「君往者爲王府君論怪、云老書佐爲虵、老鈴下爲烏、此本皆人、何化之微賤乎?爲見於爻象、出君意乎?」輅言「苟非性與天道、何由背爻象而任胸心者乎?夫萬物之化、無有常形、人之變異、無有常體、或大爲小、或小爲大、固無優劣。夫萬物之化、一例之道也。是以夏鯀、天子之父、趙王如意、漢祖之子、而鯀爲黃熊、如意爲蒼狗、斯亦至尊之位而爲黔喙之類也。況虵者協辰巳之位、烏者棲太陽之精、此乃騰黑之明象、白日之流景、如書佐、鈴下、各以微軀化爲虵、烏、不亦過乎!」

註11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經欲使輅卜、而有疑難之言、輅笑而咎之曰「君侯州里達人、何言之鄙!昔司馬季主有言、夫卜者必法天地、象四時、順仁義。伏羲作八卦、周文王三百八十四爻、而天下治。病者或以愈、且死或以生、患或以免、事或以成、嫁女娶妻或以生長、豈直數千錢哉?以此推之、急務也。苟道之明、聖賢不讓、況吾小人、敢以爲難!」彥緯斂手謝輅「前言戲之耳。」於是輅爲作卦、其言皆驗。經每論輅、以爲得龍雲之精、能養和通幽者、非徒合會之才也。

註12-01

【一】輅別傅曰。義博從輅學鳥鳴之候、輅言君雖好道、天才既少、又不解音律、恐難爲師也。輅爲說八風之變、五音之數、以律呂爲衆鳥之商、六甲爲時日之端、反覆譴曲、出入無窮。義博靜然沈思、馳精數日、卒無所得。義博言「才不出位、難以追徵於此。」遂止。

註13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勃海劉長仁有辯才、初雖聞輅能曉鳥鳴、後每見難輅曰「夫生民之音曰言、鳥獸之聲曰鳴、故言者則有知之貴靈、鳴者則無知之賤名、何由以鳥鳴爲語、亂神明之所異也?孔子曰『吾不與鳥獸同羣』、明其賤也。」輅答曰「夫天雖有大象而不能言、故運星精於上、流神明於下、驗風雲以表異、役鳥獸以通靈。表異者必有浮沈之候、通靈者必有宮商之應、是以宋襄失德、六鶂並退、伯姬將焚、鳥唱其災、四國未火、融風已發、赤鳥夾日、殃在荊楚。此乃上天之所使、自然之明符。考之律呂則音聲有本、求之人事則吉凶不失。昔在秦祖、以功受封、葛盧聽音、著在春秋、斯皆典謨之實、非聖賢之虛名也。商之將興、由一燕卵也。文王受命、丹鳥銜書、此乃聖人之靈祥、周室之休祚、何賤之有乎?夫鳥鳴之聽、精在鶉火、妙在八神、自非斯倫、猶子路之於死生也。」長仁言「君辭雖茂、華而不實、未敢之信。」須臾有鳴鵲之驗、長仁乃服。

註14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輅又曰「夫風以時動、爻以象應、時者神之驅使、象者時之形表、一時其道、不足爲難。」王弘直亦大學問、有道術、皆不能精。問輅「風之推變、乃可爾乎?」輅言「此但風之毛髮、何足爲異?若夫列宿不守、衆神亂行、八風橫起、怒氣電飛、山崩石飛、樹木摧傾、揚塵萬里、仰不見天、鳥獸藏竄、兆民駭驚、於是使梓慎之徒、登高臺、望風氣、分災異、刻期日、然後知神思遐幽、靈風可懼。」

註15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諸葛原字景春、亦學士。好卜筮、數與輅共射覆、不能窮之。景春與輅有榮辱之分、因輅餞之、大有高譚之客。諸人多聞其善卜、仰觀、不知其有大異之才、於是先與輅共論聖人著作之原、又敍五帝、三王受命之符。輅解景春微旨、遂開張戰地、示以不固、藏匿孤虛、以待來攻。景春奔北、軍師摧衂、自言吾覩卿旌旗、城池已壞也。其欲戰之士、於此鳴鼓角、舉雲梯、弓弩大起、牙旗雨集。然後登城曜威、開門受敵、上論五帝、如江如漢、下論三王、如翮如翰。其英者若春華之俱發、其攻者若秋風之落葉。聽者眩惑、不達其義、言者收聲、莫不心服、雖白起之坑趙卒、項羽之塞濉水、無以尚之。于時客皆欲面縛銜璧、求束手於軍鼓之下。輅猶總干山立、未便許之。至明日、離別之際、然後有腹心始終。一時海內俊士、八九人矣。蔡元才在朋友中最有清才、在衆人中言「本聞卿作狗、何意爲龍?」輅言「潛陽未變、非卿所知、焉有狗耳、得聞龍聲乎!」景春言「今當遠別、後會何期?且復共一射覆。」輅占既皆中。景春大笑、「卿爲我論此卦意、紓我心懷」。輅爲開爻散理、分賦形象、言徵辭合、妙不可述。景春及衆客莫不言聽後論之美、勝於射覆之樂。景春與輅別、戒以二事、言。「卿性樂酒、量雖溫克、然不可保、寧當節之。卿有水鏡之才、所見者妙、仰觀雖神、禍如膏火、不可不慎。持卿叡才、遊於雲漢之聞、不憂不富貴也。」輅言「酒不可極、才不可盡、吾欲持酒以禮、持才以愚、何患之有也?」

註16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輅又曰「厚味腊毒、天精幽夕、坎爲棺槨、兌爲喪車。」

註17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輅爲華清河所召、爲北黌文學、一時士友無不歎慕。安平趙孔曜、明敏有思識、與輅有管、鮑之分、故從發干來、就郡黌上與輅相見、言「卿腹中汪汪、故時死人半、今生人無雙、當去俗騰飛、翺翔昊蒼、云何在此?聞卿消息、使吾食不甘味也。冀州裴使君才理清明、能釋玄虛、每論易及老、莊之道、未嘗不注精於嚴、瞿之徒也。又眷吾意重、能相明信者。今當故往、爲卿陳感虎開石之誠。」輅言「吾非四淵之龍、安能使白日晝陰?卿若能動東風、興朝雲、吾志所不讓也。」於是遂至冀州見裴使君。使君言「君顏色何以消減故邪?」孔曜言「體中無藥石之疾、然見清河郡內有一騏驥、拘縶後廄歷年、去王良、伯樂百八十里、不得騁天骨、起風塵、以此憔悴耳。」使君言「騏驥今何在也?」孔曜言「平原管輅字公明、年三十六、雅性寬大、與世無忌、可謂士雄。仰觀天文則能同妙甘公、石申、俯覽周易則能思齊季主、游步道術、開神無窮、可謂士英。抱荊山之璞、懷夜光之寶、而爲清河郡所錄北黌文學、可爲痛心疾首也。使君方欲流精九皋、垂神幽藪、欲令明主不獨治、逸才不久滯、高風遐被、莫不草靡、宜使輅特蒙陰和之應、得及羽儀之時、必能翼宣隆化、揚聲九圍也。」裴使君聞言、則慷慨曰「何乃爾邪!雖在大州、未見異才可用釋人鬱悶者、思還京師、得共論道耳、況草間自有清妙之才乎?如此便相爲取之、莫使騏驥更爲凡馬、荊山反成凡石。」卽檄召輅爲文學從事。一相見、清論終日、不覺罷倦。天時大熱、移牀在庭前樹下、乃至雞向晨、然後出。再相見、便轉爲鉅鹿從事。三見、轉治中。四見、轉爲別駕。至十月、舉爲秀才。輅辭裴使君、使君言「(丁)[何]、鄧二尚書、有經國才略、於物理[無]不精也。何尚書神明精微、言皆巧妙、巧妙之志、殆破秋毫、君當慎之!自言不解易九事、必當以相問。比至洛、宜善精其理也。」輅言「何若巧妙、以攻難之才、游形之表、未入於神。夫入神者、當步天元、推陰陽、探玄虛、極幽明、然後覽道無窮、未暇細言。若欲差次老、莊而參爻、象、愛微辯而興浮藻、可謂射侯之巧、非能破秋毫之妙也。若九事皆至義者、不足勞思也。若陰陽者、精之以久。輅去之後、歲朝當有時刑大風、風必摧破樹木。若發於乾者、必有天威、不足共清譚者。」

註18-01

【一】臣松之案。相書謂鼻之所在爲天中。鼻有山象、故曰「天中之山」也。

註18-02

【二】輅別傳曰。輅爲何晏所請、果共論易九事、九事皆明。晏曰「君論陰陽、此世無雙。」時鄧颺與晏共坐、颺言「君見謂善易、而語初不及易中辭義、何故也?」輅尋聲答之曰「夫善易者不論易也。」晏含笑而讚之「可謂要言不煩也」。因請輅爲卦。輅既稱引鑒戒、晏謝之曰「知幾其神乎、古人以爲難。交疏而吐其誠、今人以爲難。今君一面而盡二難之道、可謂明德惟馨。詩不云乎、『中心藏之、何日忘之』!」

註18-03

【三】輅別傳曰。舅夏大夫問輅「前見何、鄧之日、爲已有凶氣未也?」輅言「與禍人共會、然後知神明交錯。與吉人相近、又知聖賢求精之妙。夫鄧之行步、則筋不束骨、脈不制肉、起立傾倚、若無手足、謂之鬼躁。何之視候、則魂不守宅、血不華色、精爽烟浮、容若槁木、謂之鬼幽。故鬼躁者爲風所收、鬼幽者爲火所燒、自然之符、不可以蔽也。」輅後因得休、裴使君問「何平叔一代才名、其實何如?」輅曰「其才若盆盎之水、所見者清、所不見者濁。神在廣博、志不務學、弗能成才。欲以盆盎之水、求一山之形、形不可得、則智由此惑。故說老、莊則巧而多華、說易生義則美而多偽。華則道浮、偽則神虛。得上才則淺而流絕、得中才則游精而獨出、輅以爲少功之才也。」裴使君曰「誠如來論。吾數與平叔共說老、莊及易、常覺其辭妙於理、不能折之。又時人吸習、皆歸服之焉、益令不了。相見得清言、然後灼灼耳。」

註19-01

【一】輅別傳云。魏郡太守鍾毓、清逸有才、難輅易二十餘事、自以爲難之至精也。輅尋聲投響、言無留滯、分張爻象、義皆殊妙。毓卽謝輅。輅卜知毓生日月、毓愕然曰「聖人運神通化、連屬事物、何聰明乃爾!」輅言「幽明同化、死生一道、悠悠太極、終而復始。文王損命、不以爲憂、仲尼曳杖、不以爲懼、緒煩蓍筮、宜盡其意。」毓曰「生者好事、死者惡事、哀樂之分、吾所不能齊、且以付天、不以付君也。」石苞爲鄴典農、與輅相見、問曰「聞君鄉里翟文耀能隱形、其事可信乎?」輅言「此但陰陽蔽匿之數、苟得其數、則四嶽可藏、河海可逃。況以七尺之形、游變化之內、散雲霧以幽身、布金水以滅迹、術足數成、不足爲難。」苞曰「欲聞其妙、君且善論其數也。」輅言「夫物不精不爲神、數不妙不爲術、故精者神之所合、妙者智之所遇、合之幾微、可以性通、難以言論。是故魯班不能說其手、離朱不能說其目。非言之難、孔子曰『書不盡言』、言之細也、『言不盡意』、意之微也、斯皆神妙之謂也。請舉其大體以驗之。夫白日登天、運景萬里、無物不照、及其入地、一炭之光、不可得見。三五盈月、清耀燭夜、可以遠望、及其在晝、明不如鏡。今逃日月者必陰陽之數、陰陽之數通於萬類、鳥獸猶化、況於人乎!夫得數者妙、得神者靈、非徒生者有驗、死亦有徵。是以杜伯乘火氣以流精、彭生託水變以立形。是故生者能出亦能入、死者能顯亦能幽、此物之精氣、化之游魂、人鬼相感、數使之然也。」苞曰「目見陰陽之理、不過於君、君何以不隱?」輅曰「夫陵虛之鳥、愛其清高、不願江、漢之魚。淵沼之魚、樂其濡溼、不易騰風之鳥。由性異而分不同也。僕自欲正身以明道、直己以親義、見數不以爲異、知術不以爲奇、夙夜研幾、孳孳溫故、而素隱行怪、未暇斯務也。」

註20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故郡將劉邠字令元、清和有思理、好易而不能精。與輅相見、意甚喜歡、自說注易向訖也。輅言「今明府欲勞不世之神、經緯大道、誠富美之秋。然輅以爲注易之急、急於水火。水火之難、登時之驗、易之清濁、延于萬代、不可不先定其神而後垂明思也。自旦至今、聽采聖論、未有易之一分、易安可注也!輅不解古之聖人、何以處乾位於西北、坤位於西南。夫乾坤者天地之象、然天地至大、爲神明君父、覆載萬物、生長無首、何以安處二位與六卦同列?乾之象彖曰『大哉乾元、萬物資始、乃統天。』夫統者、屬也、尊莫大焉、何由有別位也?」邠依易繫詞、諸爲之理以爲注、不得其要。輅尋聲下難、事皆窮析。曰「夫乾坤者、易之祖宗、變化之根源、今明府論清濁者有疑、疑則無神、恐非注易之符也。」輅於此爲論八卦之道及爻象之精、大論開廓、衆化相連。邠所解者、皆以爲妙、所不解者、皆以爲神。自說「欲注易八年、用思勤苦、歷載靡寧、定相得至論、此才不及易、不愛久勞、喜承雅言、如此相爲高枕偃息矣。」欲從輅學射覆、輅言「今明府以虛神於注易、亦宜絕思於靈蓍。靈蓍者、二儀之明數、陰陽之幽契、施之於道則定天下吉凶、用之於術則收天下豪纖。纖微、未可以爲易也。」邠曰「以爲術者易之近數、欲求其端耳。若如來論、何事於斯?」留輅五日、不遑恤官、但共清譚。邠自言「數與何平叔論易及老、莊之道、至於精神遐流、與化周旋、清若金水、鬱若山林、非君侶也。」邠又曰「此郡官舍、連有變怪、變怪多形、使人怖恐、君似當達此數者、其理何由也。」輅言「此郡所以名平原者、本有原、山無木石、與地自然。含陰不能吐雲、含陽不能激風、陰陽雖弱、猶有微神。微神不真、多聚凶奸、以類相求、魍魎成羣。或因漢末兵馬擾攘、軍屍流血、汙染丘嶽、彊魂相感、變化無常、故因昏夕之時、多有怪形也。昔夏禹文明、不怪於黃龍、周武信時、不惑於暴風、今明府道德高妙、神不懼妖、自天祐之、吉無不利、願安百祿以光休寵也。」邠曰「聽雅論爲近其理、每有變怪、輒聞鼓角聲音、或見弓劍形象。夫以土山之精、伯有之魂、實能合會、干犯明靈也。」邠問輅「易言剛健篤實、輝光日新、斯爲同不也?」輅曰「不同之名、朝旦爲輝、日中爲光。」
晉諸公贊曰。邠本名炎、犯晉太子諱、改爲邠。位至太子僕。子粹、字純嘏、侍中。次宏、字終嘏、太常。次漢、字仲嘏、光祿大夫。漢清沖有貴識、名亞樂廣。宏子咸、徐州刺吏。次耽、晉陵內史。耽子恢、字真長、尹丹楊、爲中興名士也。

註21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清河令徐季龍、字開明、有才機。與輅相見、共論龍動則景雲起、虎嘯則谷風至、以爲火星者龍、參星者虎、火出則雲應、參出則風到、此乃陰陽之感化、非龍虎之所致也。輅言「夫論難當先審其本、然後求其理、理失則機謬、機謬則榮辱之主。若以參星爲虎、則谷風更爲寒霜之風、寒霜之風非東風之名。是以龍者陽精、以潛爲陰、幽靈上通、和氣感神、二物相扶、故能興雲。夫虎者、陰精而居於陽、依木長嘯、動於巽林、二氣相感、故能運風。若磁石之取鐵、不見其神而金自來、有徵應以相感也。況龍有潛飛之化、虎有文明之變、招雲召風、何足爲疑?」季龍言「夫龍之在淵、不過一井之底、虎之悲嘯、不過百步之中、形氣淺弱、所通者近、何能𣿖景雲而馳東風?」輅言「君不見陰陽燧在掌握之中、形不出手、乃上引太陽之火、下引太陰之水、噓吸之間、煙景以集。苟精氣相感、縣象應乎二燧。苟不相感、則二女同居、志不相得。自然之道、無有遠近。」季龍言「世有軍事、則感雞雉先鳴、其道何由?復有他占、惟在雞雉而巳?」輅言「貴人有事、其應在天、在天則日月星辰也。兵動民憂、其應在物、在物則山林鳥獸也。夫雞者兌之畜、金者兵之精、雉者離之鳥、獸者武之神、故太白揚輝則雞鳴、熒惑流行則雉驚、各感數而動。又兵之神道、布在六甲、六甲推移、其占無常。是以晉柩牛呴、果有西軍、鴻嘉石鼓、鳴則有兵、不專近在於雞雉也。」季龍言「魯昭公八年、有石言於晉、師曠以爲作事不時、怨讟動於民、則有非言之物而言、於理爲合不?」輅言「晉平奢泰、崇飾宮室、斬伐林木、殘破金石、民力既盡、怨及山澤、神痛人感、二精並作、金石同氣、則兌爲口舌、口舌之妖、動于靈石。傳曰輕百姓、飾城郭、則金不從革、此之謂也。」季龍欽嘉、留輅經數日。輅占獵既驗、季龍曰「君雖神妙、但不多藏物耳、何能皆得之?」輅言「吾與天地參神、蓍龜通靈、抱日月而游杳冥、極變化而覽未然、況茲近物、能蔽聰明?」季龍大笑、「君既不謙、又念窮在近矣。」輅言「君尚未識謙言、焉能論道?夫天地者則乾坤之卦、蓍龜者則卜筮之數、日月者離坎之象、變化者陰陽之爻、杳冥者神化之源、未然者則幽冥之先、此皆周易之紀綱、何僕之不謙?」季龍於是取十三種物、欲以窮之、輅射之皆中。季龍乃嘆曰「作者之謂聖、述者之謂明、豈此之謂乎!」

註22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輅與倪清河相見、既刻雨期、倪猶未信。輅曰「夫造化之所以爲神、不疾而速、不行而至。十六日壬子、直滿、畢星中已有水氣、水氣之發、動於卯辰、此必至之應也。又天昨檄召五星、宣布星符、刺下東井、告命南箕、使召雷公、電母、風伯、雨師、羣嶽吐陰、衆川激精、雲漢垂澤、蛟龍含靈、爗爗朱電、吐咀杳冥、殷殷雷聲、噓吸雨靈、習習谷風、六合皆同、欬唾之間、品物流形。天有常期、道有自然、不足爲難也。」倪曰「譚高信寡、相爲憂之。」於是便留輅、往請府丞及清河令。若夜雨者當爲啖二百斤犢肉、若不雨當住十日。輅曰「言念費損!」至日向暮、了無雲氣、衆人並嗤輅。輅言「樹上已有少女微風、樹間又有陰鳥和鳴。又少男風起、衆鳥和翔、其應至矣。」須臾、果有艮風鳴鳥。日未入、東南有山雲樓起。黃昏之後、雷聲動天。到鼓一中、星月皆沒、風雲並興、玄氣四合、大雨河傾。倪調輅言「誤中耳、不爲神也。」輅曰「誤中與天期、不亦工乎!」

註23-01

【一】輅別傳曰。既有明才、遭朱陽之運、于時名勢赫奕、若火猛風疾。當塗之士、莫不枝附葉連。賓客如雲、無多少皆爲設食。賓無貴賤、候之以禮。京城紛紛、非徒歸其名勢而已、然亦懷其德焉。向不夭命、輅之榮華、非世所測也。弟辰嘗欲從輅學卜及仰觀事、輅言「卿不可教耳。夫卜非至精不能見其數、非至妙不能覩其道、孝經、詩、論、足爲三公、無用知之也。」於是遂止。子弟無能傳其術者。辰敍曰「夫晉、魏之士、見輅道術神妙、占候無錯、以爲有隱書及象甲之數。辰每觀輅書傳、惟有易林、風角及鳥鳴、仰觀星書三十餘卷、世所共有。然輅獨在少府官舍、無家人子弟隨之、其亡沒之際、好奇不哀喪者、盜輅書、惟餘易林、風角及鳥鳴書還耳。夫術數有百數十家、其書有數千卷、書不少也。然而世鮮名人、皆由無才、不由無書也。裴冀州、何、鄧二尚書及鄉里劉太常、潁川兄弟、以輅稟受天才、明陰陽之道、吉凶之情、一得其源、遂涉其流、亦不爲難、常歸服之。輅自言與此五君共語使人精神清發、昏不暇寐。自此以下、殆白日欲寢矣。又自言當世無所願、欲得與魯梓慎、鄭裨竈、晉卜偃、宋子韋、楚甘公、魏石申共登靈臺、披神圖、步三光、明災異、運蓍龜、決狐疑、無所復恨也。辰不以闇淺、得因孔懷之親、數與輅有所諮論。至於辨人物、析臧否、說近義、彈曲直、拙而不工也。若敷皇、羲之典、揚文、孔之辭、周流五曜、經緯三度、口滿聲溢、微言風集、若仰眺飛鴻、漂漂兮景沒、若俯臨深溪、杳杳兮精絕。偪以攻難、而失其端、欲受學求道、尋以迷昏、無不扼腕椎指、追響長歎也。昔京房雖善卜及風律之占、卒不免禍、而輅自知四十八當亡、可謂明哲相殊。又京房目見遘讒之黨、耳聽青蠅之聲、面諫不從、而猶道路紛紜。輅處魏、晉之際、藏智以朴、卷舒有時、妙不見求、愚不見遺、可謂知幾相邈也。京房上不量萬乘之主、下不避佞諂之徒、欲以天文、洪範、利國利身、困不能用、卒陷大刑、可謂枯龜之餘智、膏燭之末景、豈不哀哉!世人多以輅疇之京房、辰不敢許也。至於仰察星辰、俯定吉凶、遠期不失年歲、近期不失日月、辰以甘、石之妙不先也。射覆名物、見術流速、東方朔不過也。觀骨形而審貴賤、覽形色而知生死、許負、唐舉不超也。若夫疏風氣而探微候、聽鳥鳴而識神機、亦一代之奇也。向使輅官達、爲宰相大臣、膏腴流於明世、華曜列乎竹帛、使幽驗皆舉、祕言不遺、千載之後、有道者必信而貴之、無道者必疑而怪之。信者以妙過真、夫妙與神合者、得神無所惑也。恨輅才長命短、道貴時賤、親賢遐潛、不宣於良史、而爲鄙弟所見追述、既自闇濁、又從來久遠、所載卜占事、雖不識本卦、捃拾殘餘、十得二焉。至於仰觀靈曜、說魏、晉興衰、及五運浮沉、兵革災異、十不收一。無源何以成河?無根何以垂榮?雖秋菊可採、不及春英、臨文慷慨、伏用哀慚。將來君子、幸以高明求其義焉。往孟荊州爲列人典農、嘗問亡兄、昔東方朔射覆得何卦、正知守宮、蜥蜴二物者。亡兄於此爲安卦生象、辭喻交錯、微義豪起、變化相推、會於辰巳、分別龍蛇、各使有理。言絕之後、孟荊州長歎息曰『吾聞君論、精神騰躍、殆欲飛散、何其汪汪乃至於斯邪!』」
臣松之案。辰所稱鄉里劉太常者、謂劉寔也。辰撰輅傳、寔時爲太常、潁川則寔弟智也。寔、智並以儒學爲名、無能言之。世語稱寔博辯、猶不足以並裴、何之流也。又案輅自說、云「本命在寅」、則建安十五年生也。至正始九年、應三十九、而傳云三十六、以正元三年卒、應四十七、傳云四十八、皆爲不相應也。近有閻續伯者、名纘、該微通物、有良史風。爲天下補綴遺脫、敢以所聞列于篇左。皆從受之於大人先哲、足以取信者、冀免虛誣之譏云爾。嘗受辰傳所謂劉太常者曰「輅始見聞、由於爲鄰婦卜亡牛、云當在西面窮牆中、縣頭上向。教婦人令視諸丘冢中、果得牛。婦人因以爲藏己牛、告官案驗、乃知以術知、故裴冀州遂聞焉。」又云「路中小人失妻者、輅爲卜、教使明旦於東陽城門中伺擔豚人牽與共鬭。具如其言、豚逸走、卽共追之。豚入人舍、突破主人甕、婦從甕中出。」劉侯云甚多此類、辰所載纔十一二耳。劉侯云「辰、孝廉才也。」中書令史紀玄龍、輅鄉里人、云「輅在田舍、嘗候遠鄰、主人患數失火。輅卜、教使明日於南陌上伺、當有一角巾諸生、駕黑牛故車、必引留、爲設賓主、此能消之。卽從輅戒。諸生有急求去、不聽、遂留當宿、意大不安、以爲圖己。主人罷入、生乃把刀出門、倚兩薪積閒、側立假寐。歘有一小物直來過前、如獸、手中持火、以口吹之。生驚、舉刀斫、正斷要、視之則狐。自此主人不復有災。」前長廣太守陳承祐口受城門校尉華長駿語云「昔其父爲清河太守時、召輅作吏、駿與少小、後以鄉里、遂加恩意、常與同載周旋、具知其事。云諸要驗、三倍於傳。辰既短才、又年縣小、又多在田舍、故益不詳。辰仕宦至州主簿、部從事、太康之初物故。」駿又云「輅卜亦不悉中、十得七八、駿問其故、輅云『理無差錯、來卜者或言不足以宣事實、故使爾。』華城門夫人者、魏故司空涿郡盧公女也、得疾、連年不差。華家時居西城下南纏里中、三廄在其東南。輅卜當有師從東方來、自言能治、便聽使之、必得其力。後無何、有南征廄騶、當充甲卒、來詣盧公、占能治女郎。公卽表請留之、專使其子將詣華氏療疾、初用散藥、後復用丸治、尋有效、卽奏除騶名、以補太醫。」又云「隨輅父在利漕時、有治下屯民捕鹿者、其晨行還、見毛血、人取鹿處來詣廄告輅、輅爲卦語云『此有盜者、是汝東巷中第三家也。汝徑往門前、伺無人時、取一瓦子、密發其碓屋東頭第七椽、以瓦著下、不過明日食時、自送還汝。』其夜、盜者父病頭痛、壯熱煩疼、然亦來詣輅卜。輅爲發祟、盜者具服。輅令擔皮肉藏還者故處、病當自愈。乃密教鹿主往取。又語使復往如前、舉椽棄瓦。盜父病差。又都尉治內史有失物者、輅使明晨於寺門外看、當逢一人、使指天畫地、舉手四向、自當得之。暮果獲於故處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