註01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淩爲長、遇事、髠刑五歲、當道掃除。時太祖車過、問此何徒、左右以狀對。太祖曰「此子師兄子也、所坐亦公耳。」于是主者選爲驍騎主簿。
註02-01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淩、愚謀、以帝幼制於彊臣、不堪爲主、楚王彪長而才、欲迎立之、以興曹氏。淩使人告廣、廣曰「凡舉大事、應本人情。今曹爽以驕奢失民、何平叔虛而不治、丁、畢、桓、鄧雖並有宿望、皆專競于世。加變易朝典、政令數改、所存雖高而事不下接、民習于舊、衆莫之從。故雖勢傾四海、聲震天下、同日斬戮、名士減半、而百姓安之、莫或之哀、失民故也。今懿情雖難量、事未有逆、而擢用賢能、廣樹勝己、修先朝之政令、副衆心之所求。爽之所以爲惡者、彼莫不必改、夙夜匪解、以恤民爲先。父子兄弟、並握兵要、未易亡也。」淩不從。
臣松之以爲如此言之類、皆前史所不載、而猶出習氏。且制言法體不似於昔、疑悉鑿齒所自造者也。
註02-02
【二】魏書曰。愚字公治、本名浚、黃初中、爲和戎護軍。烏丸校尉田豫討胡有功、小違節度、愚以法繩之。帝怒、械繫愚、免官治罪、詔曰「浚何愚」!遂以名之。正始中、爲曹爽長史、後出爲兗州刺史。
魏略曰。愚聞楚王彪有智勇。初東郡有譌言云「白馬河出妖馬、夜過官牧邊鳴呼、衆馬皆應、明日見其迹、大如斛、行數里、還入河中。」又有謠言「白馬素羈西南馳、其誰乘者朱虎騎。」楚王小字朱虎、故愚與王淩陰謀立楚王。乃先使人通意於王、言「使君謝王、天下事不可知、願王自愛」!彪亦陰知其意、答言「謝使君、知厚意也。」
註02-03
【三】魏略曰。淩聞東平民浩詳知星、呼問詳。詳疑淩有所挾、欲悅其意、不言吳當有死喪、而言淮南楚分也、今吳、楚同占、當有王者興。故淩計遂定。
註02-04
【四】魏略載淩與太傅書曰「卒聞神軍密發、巳在百尺、雖知命窮盡、遲於相見、身首分離、不以爲恨、前後遣使、有書未得還報、企踵西望、無物以譬。昨遣書之後、便乘船來相迎宿丘頭、旦發於浦口、奉被露布赦書、又得二十三日況、累紙誨示、聞命驚愕、五內失守、不知何地可以自處?僕久忝朝恩、歷試無效、統御戎馬、董齊東夏、事有闕廢、中心犯義、罪在三百、妻子同縣、無所禱矣。不圖聖恩天覆地載、橫蒙視息、復覩日月。亡甥令狐愚攜惑羣小之言、僕卽時呵抑、使不得竟其語。既人已知、神明所鑒、夫非事無陰、卒至發露、知此梟夷之罪也。生我者父母、活我者子也。」又重曰「身陷刑罪、謬蒙赦宥。今遣掾送印綬、頃至、當如詔書自縛歸命。雖足下私之、官法有分。」及到、如書。太傅使人解其縛。淩既蒙赦、加怙舊好、不復自疑、徑乘小船自趣太傅。太傅使人逆止之、住船淮中、相去十餘丈。淩知見外、乃遙謂太傅曰「卿直以折簡召我、我當敢不至邪?而乃引軍來乎!」太傅曰「以卿非肯逐折簡者故也。」淩曰「卿負我!」太傅曰「我寧負卿、不負國家。」遂使人送來西。淩自知罪重、試索棺釘、以觀太傅意、太傅給之。淩行到項、夜呼掾屬與決曰「行年八十、身名並滅邪!」遂自殺。
干寶晉紀曰。淩到項、見賈逵祠在水側、淩呼曰「賈梁道、王淩固忠于魏之社稷者、唯爾有神、知之。」其年八月、太傅有疾、夢淩、逵爲癘、甚惡之、遂薨。宣王遂至壽春。張式等皆自首、乃窮治其事。彪賜死、諸相連者悉夷三族。
註02-05
【五】魏略載。山陽單固、字恭夏、爲人有器實。正始中、兗州刺史令狐愚與固父伯龍善、辟固、欲以爲別駕。固不樂爲州吏、辭以疾。愚禮意愈厚、固不欲應。固母夏侯氏謂固曰「使君與汝父久善、故命汝不止、汝亦故當仕進、自可往耳。」固不獲已、遂往、與兼治中從事楊康並爲愚腹心。後愚與王淩通謀、康、固皆知其計。會愚病、康應司徒召詣洛陽、固亦以疾解祿。康在京師露其事、太傅乃東取王淩。到壽春、固見太傅、太傅問曰「卿知其事爲邪?」固對不知。太傅曰「且置近事。問卿、令狐反乎?」固又曰無。而楊康白、事事與固連。遂收捕固及家屬、皆繫廷尉、考實數十、固故云無有。太傅錄楊康、與固對相詰。固辭窮、乃罵康曰「老庸既負使君、又滅我族、顧汝當活邪!」辭定、事上、須報廷尉、以舊皆聽得與其母妻子相見。固見其母、不仰視、其母知其慚也、字謂之曰「恭夏、汝本自不欲應州郡也、我強故耳。汝爲人吏、自當爾耳。此自門戶衰、我無恨也。汝本意與我語。」固終不仰、又不語、以至於死。初、楊康自以白其事、冀得封拜、後以辭頗參錯、亦幷斬。臨刑、俱出獄、固又罵康曰「老奴、汝死自分耳。若令死者有知、汝何面目以行地下也。」
註02-06
【六】干寶晉紀曰。兗州武吏東平馬隆、託爲愚家客、以私財更殯葬、行服三年、種植松柏。一州之士愧之。
註02-07
【七】魏氏春秋曰。廣字公淵。弟飛梟、金虎、並才武過人。太傅嘗從容問蔣濟、濟曰「淩文武俱贍、當今無雙。廣等志力、有美於父耳。」退而悔之、告所親曰「吾此言、滅人門宗矣。」
魏末傳曰。淩少子字明山、最知名、善書、多技藝、人得其書、皆以爲法。走向太原、追軍及之、時有飛鳥集桑樹、隨枝低卬、舉弓射之卽倒、追人乃止不復進。明山投親家食、親家告吏、乃就執之。
註03-01
【一】魏名臣奏載雍州刺史張既表曰「河右遐遠、喪亂彌久、武威當諸郡路道喉轄之要、加民夷雜處、數有兵難。領太守毌丘興到官、內撫吏民、外懷羌、胡、卒使柔附、爲官效用。黃華、張進初圖逆亂、扇動左右、興志氣忠烈、臨難不顧、爲將校民夷陳說禍福、言則涕泣。于時男女萬口、咸懷感激、形毀髮亂、誓心致命。尋率精兵踧脅張掖、濟拔領太守杜通、西海太守張睦。張掖番和、驪靬二縣吏民及郡雜胡棄惡詣興、興皆安卹、使盡力田。興每所歷、盡竭心力、誠國之良吏。殿下卽位、留心萬機、苟有毫毛之善、必有賞錄、臣伏緣聖旨、指陳其事。」
註04-01
【一】臣松之按東夷傳。沛者、句驪國之官名。
註04-02
【二】世語曰。頎字孔碩、東萊人、晉永嘉中大賊王彌、頎之孫。
註05-01
【一】儉、欽等表曰「故相國懿、匡輔魏室、歷事忠貞、故烈祖明皇帝授以寄託之任。懿戮力盡節、以寧華夏。又以齊王聰明、無有穢德、乃心勤盡忠以輔上、天下賴之。懿欲討滅二虜以安宇內、始分軍糧、克時同舉、未成而薨。齊王以懿有輔己大功、故遂使師承統懿業、委以大事。而師以盛年在職、無疾託病、坐擁彊兵、無有臣禮、朝臣非之、義士譏之、天下所聞、其罪一也。懿造計取賊、多舂軍糧、克期有日。師爲大臣、當除國難、又爲人子、當卒父業。哀聲未絕而便罷息、爲臣不忠、爲子不孝、其罪二也。賊退過東關、坐自起衆、三征同進、喪衆敗績、歷年軍實、一旦而盡、致使賊來、天下騷動、死傷流離、其罪三也。賊舉國悉衆、號五十萬、來向壽春、圖詣洛陽、會太尉孚與臣等建計、乃杜塞要險、不與爭鋒、還固新城。淮南將士、衝鋒履刃、晝夜相守、勤瘁百日、死者塗地、自魏有軍已來、爲難苦甚、莫過於此。而師遂意自由、不論封賞、權勢自在、無所領錄、其罪四也。故中書令李豐等、以師無人臣節、欲議退之。師知而請豐、其夕拉殺、載尸埋棺。豐等爲大臣、帝王腹心、擅加酷暴、死無罪名、師有無君之心、其罪五也。懿每歎說齊王自堪人主、君臣之義定。奉事以來十有五載、始欲歸政、按行武庫、詔問禁兵不得妄出。師自知姦慝、人神所不祐、矯廢君主、加之以罪。孚、師之叔父、性甚仁孝、追送齊王、悲不自勝。羣臣皆怒而師懷忍、不顧大義、其罪六也。又故光祿大夫張緝、無罪而誅、夷其妻子、幷及母后、逼恐至尊、彊催督遣、臨時哀愕、莫不傷痛。而師稱慶、反以歡喜、其罪七也。陛下踐阼、聰明神武、事經聖心、欲崇省約、天下聞之、莫不歡慶。而師不自改悔、脩復臣禮、而方徵兵募士、毀壞宮內、列侯自衛。陛下卽阼、初不朝覲。陛下欲臨幸師舍以省其疾、復拒不通、不奉法度、其罪八也。近者領軍許允當爲鎭北、以廚錢給賜、而師舉奏加辟、雖云流徙、道路餓殺、天下聞之、莫不哀傷、其罪九也。三方之守、一朝闕廢、多選精兵、以自營衞、五營領兵、闕而不補、多載器杖、充聚本營、天下所聞、人懷憤怨、譌言盈路、以疑海內、其罪十也。多休守兵、以占高第、以空虛四表、欲擅彊勢、以逞姦心、募取屯田、加其復賞、阻兵安忍、壞亂舊法。合聚諸藩王公以著鄴、欲悉誅之、一旦舉事廢主。天不長惡、使目腫不成、其罪十一也。臣等先人皆隨從太祖武皇帝征討凶暴、獲成大功、與高祖文皇帝卽受漢禪、開國承家、猶堯舜相傳也。臣與安豐護軍鄭翼、廬江護軍呂宣、太守張休、淮南太守丁尊、督守合肥護軍王休等議、各以累世受恩、千載風塵、思盡軀命、以完全社稷安主爲效。斯義苟立、雖焚妻子、吞炭漆身、死而不恨也。按師之罪、宜加大辟、以彰姦慝。春秋之義、一世爲善、一世宥之。懿有大功、海內所書、依古典議、廢師以侯就弟。弟昭、忠肅寬明、樂善好士、有高世君子之度、忠誠爲國、不與師同。臣等碎首所保、可以代師輔導聖躬。太尉孚、忠孝小心、所宜親寵、授以保傅。護軍散騎常侍望、忠公親事、當官稱能、遠迎乘輿、有宿衞之功、可爲中領軍。春秋之義、大義滅親、故周公誅弟、石碏戮子、季友鴆兄、上爲國計、下全宗族。殛鯀用禹、聖人明典、古今所稱。乞陛下下臣等所奏、朝堂博議。臣言當道、使師遜位避賢者、罷兵去備、如三皇舊法、則天下協同。若師負勢恃衆不自退者、臣等率將所領、晝夜兼行、惟命是授。臣等今日所奏、惟欲使大魏永存、使陛下得行君意、遠絕亡之禍、百姓安全、六合一體、使忠臣義士、不愧於三皇五帝耳。臣恐兵起、天下擾亂、臣輒上事、移三征及州郡國典農、各安慰所部吏民、不得妄動、謹具以狀聞。惟陛下愛養精神、明慮危害、以寧海內。師專權用勢、賞罰自由、聞臣等舉衆、必下詔禁絕關津、使驛書不通、擅復徵調、有所收捕。此乃師詔、非陛下詔書、在所皆不得復承用。臣等道遠、懼文書不得皆通、輒臨時賞罰、以便宜從事、須定表上也。」
註06-01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欽中子俶、小名鴦。年尚幼、勇力絕人、謂欽曰「及其未定、擊之可破也。」於是分爲二隊、夜夾攻軍。俶率壯士先至、大呼大將軍、軍中震擾。欽後期不應。會明、俶退、欽亦引還。
魏末傳曰。殿中人姓尹、字大目、小爲曹氏家奴、常侍在帝側、大將軍將俱行。大目知大將軍一目已突出、啓云「文欽本是明公腹心、但爲人所誤耳、又天子鄉里。大目昔爲文欽所信、乞得追解語之、令還與公復好。」大將軍聽遣大目單身往、乘大馬、被鎧甲、追文欽、遙相與語。大目心實欲曹氏安、謬言「君侯何苦若不可復忍數日中也!」欲使欽解其旨。欽殊不悟、乃更厲聲罵大目「汝先帝家人、不念報恩、而反與司馬師作逆。不顧上天、天不祐汝!」乃張弓傅矢欲射大目、大目涕泣曰「世事敗矣、善自努力也。」
註06-02
【二】欽與郭淮書曰「大將軍昭伯與太傅(伯)俱受顧命、登牀把臂、託付天下、此遠近所知。後以勢利、乃絕其祀、及其親黨、皆一時之俊、可爲痛心、奈何奈何!公侯恃與大司馬公恩親分著、義貫金石、當此之時、想益毒痛、有不可堪也。王太尉嫌其專朝、潛欲舉兵、事竟不捷、復受誅夷、害及楚王、想甚追恨。太傅既亡、然其子師繼承父業、肆其虐暴、日月滋甚、放主弒后、殘戮忠良、包藏禍心、遂至篡弒。此可忍也、孰不可忍?欽以名義大故、事君有節、忠憤內發、忘寢與食、無所吝顧也。會毌丘子邦自與父書、騰說公侯、盡事主之義、欲奮白髮、同符太公、惟須東問、影響相應、聞問之日、能不慷慨!是以不顧妻孥之痛、卽與毌丘鎭東舉義兵三萬餘人、西趨京師、欲扶持王室、掃除姦逆、企踵西望、不得聲問、魯望高子、不足喻急。夫當仁不讓、況救君之難、度道遠艱、故不果期要耳。然同舟共濟、安危勢同、禍痛已連、非言飾所解、自公侯所明也。共事曹氏、積信魏朝、行道之人、皆所知見。然在朝之士、冒利偷生、烈士所恥、公侯所賤、賈豎所不忍爲也、況當塗之士邪?軍屯住項、小人以閏月十六日別進兵、就于樂嘉城討師、師之徒衆、尋時崩潰、其所斬截、不復訾原、但當長驅徑至京師、而流言先至、毌丘不復詳之、更謂小人爲誤、諸軍便爾瓦解。毌丘還走、追尋釋解、無所及。小人還項、復遇王基等十二軍、追尋毌丘、進兵討之、卽時克破、所向全勝、要那後無繼何?孤軍梁昌、進退失所、還據壽春、壽春復走、狼狽躓閡、無復他計、惟當歸命大吳、借兵乞食、繼踵伍員耳。不若僕隸、如何快心、復君之讐、永使曹氏少享血食、此亦大國之所祐念也。想公侯不使程嬰、杵臼擅名於前代、而使大魏獨無鷹揚之士與?今大吳敦崇大義、深見愍悼。然僕於國大分連接、遠同一勢、日欲俱舉、瓜分中國、不願偏取以爲己有。公侯必欲共忍帥胸懷、宜廣大勢、恐秦川之卒不可孤舉。今者之計、宜屈己伸人、託命歸漢、東西俱舉爾、乃可克定師黨耳。深思鄙言、若愚計可從、宜使漢軍克制期要、使六合校考、與周、召同封、以託付兒孫。此亦非小事也、大丈夫寧處其落落、是以遠呈忠心、時望嘉應。」時郭淮已卒、欽未知、故有此書。
世語曰。毌丘儉之誅、黨與七百餘人、傳侍御史杜友治獄、惟舉首事十人、餘皆奏散。友字季子、東郡人、仕晉冀州刺史、河南尹。子默、字世玄、歷吏部郎、衞尉。
註07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甸字子邦、有名京邑。齊王之廢也、甸謂儉曰「大人居方獄重任、國傾覆而晏然自守、將受四海之責。」儉然之。大將軍惡其爲人也。及儉起兵、問屈𩑺所在、云不來無能爲也。儉初起兵、遣子宗四人入吳。太康中、吳平、宗兄弟皆還中國。宗字子仁、有儉風、至零陵太守。宗子奧、巴東監軍、益州刺史。
習鑿齒曰。毌丘儉感明帝之顧命、故爲此役。君子謂毌丘儉事雖不成、可謂忠臣矣。夫竭節而赴義者我也、成之與敗者時也、我苟無時、成何可必乎?忘我而不自必、乃所以爲忠也。古人有言「死者復生、生者不愧。」若毌丘儉可謂不愧也。
註08-01
【一】欽降吳表曰「稟命不幸、常隸魏國、兩絕於天。雖側伏隅都、自知無路。司馬師滔天作逆、廢害二主、辛、癸、高、莽、惡不足喻。欽累世受魏恩、烏鳥之情、竊懷憤踊、在三之義、期於弊仆。前與毌丘儉、郭淮等俱舉義兵、當共討師、掃除凶孽、誠臣慺慺愚管所執。智慮淺薄、微節不騁、進無所依、悲痛切心。退惟不能扶翼本朝、抱愧俛仰、靡所自厝。冒緣古義、固有所歸、庶假天威、得展萬一、僵仆之日、亦所不恨。輒相率將、歸命聖化、慚偷苟生、非辭所陳。謹上還所受魏使持節、前將軍、山桑侯印綬。臨表惶惑、伏須罪誅。」
魏書曰。欽字仲若、譙郡人。父稷、建安中爲騎將、有勇力。欽少以名將子、材武見稱。魏諷反、欽坐與諷辭語相連、及下獄、掠笞數百、當死、太祖以稷故赦之。太和中、爲五營校督、出爲牙門將。欽性剛暴無禮、所在倨傲陵上、不奉官法、輒見奏遣、明帝抑之。後復以爲淮南牙門將、轉爲廬江太守、鷹揚將軍。王淩奏欽貪殘、不宜撫邊、求免官治罪、由是徵欽還。曹爽以欽鄉里、厚養待之、不治欽事。復遣還廬江、加冠軍將軍、貴寵踰前。欽以故益驕、好自矜伐、以壯勇高人、頗得虛名於三軍。曹爽誅後、進欽爲前將軍以安其心、後代諸葛誕爲揚州刺史。自曹爽之誅、欽常內懼、與諸葛誕相惡、無所與謀。會誕去兵、毌丘儉往、乃陰共結謀。戰敗走、晝夜間行、追者不及、遂得入吳、孫峻厚待之。欽雖在他國、不能屈節下人、自呂據、朱異等諸大將皆憎疾之、惟峻常左右之。
註09-01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誕爲郎、與僕射杜畿試船陶河、遭風覆沒、誕亦俱溺。虎賁浮河救誕、誕曰「先救杜侯。」誕飄于岸、絕而復蘇。
註09-02
【二】世語曰。是時、當世俊士散騎常侍夏侯玄、尚書諸葛誕、鄧颺之徒、共相題表、以玄、疇四人爲四聰、誕、備八人爲八達、中書監劉放子熙、孫資子密、吏部尚書衞臻子烈三人、咸不及比、以父居勢位、容之爲三豫、凡十五人。帝以構長浮華、皆免官廢錮。
註10-01
【一】魏書曰。誕賞賜過度。有犯死者、虧制以活之。
註10-02
【二】世語曰。司馬文王既秉朝政、長史賈充以爲宜遣參佐慰勞四征、于是遣充至壽春。充還啓文王「誕再在揚州、有威名、民望所歸。今徵、必不來、禍小事淺。不徵、事遲禍大。」乃以爲司空。書至、誕曰「我作公當在王文舒後、今便爲司空!不遣使者、健步齎書、使以兵付樂綝、此必綝所爲。」乃將左右數百人至揚州、揚州人欲閉門、誕叱曰「卿非我故吏邪!」徑入、綝逃上樓、就斬之。
魏末傳曰。賈充與誕相見、談說時事、因謂誕曰「洛中諸賢、皆願禪代、君所知也。君以爲云何?」誕厲色曰「卿非賈豫州子?世受魏恩、如何負國、欲以魏室輸人乎?非吾所忍聞。若洛中有難、吾當死之。」充默然。誕既被徵、請諸牙門置酒飲宴、呼牙門從兵、皆賜酒令醉、謂衆人曰「前作千人鎧仗始成、欲以擊賊、今當還洛、不復得用、欲蹔出、將見人游戲、須臾還耳。諸君且止。」乃嚴鼓將士七百人出。樂綝聞之、閉州門。誕歷南門宣言曰「當還洛邑、蹔出游戲、揚州何爲閉門見備?」前至東門、東門復閉、乃使兵緣城攻門、州人悉走、因風放火、焚其府庫、遂殺綝。誕表曰「臣受國重任、統兵在東。揚州刺史樂綝專詐、說臣與吳交通、又言被詔當代臣位、無狀日久。臣奉國命、以死自立、終無異端。忿綝不忠、輒將步騎七百人、以今月六日討綝、卽日斬首、函頭驛馬傳送。若聖朝明臣、臣卽魏臣。不明臣、臣卽吳臣。不勝發憤有日、謹拜表陳愚、悲感泣血、哽咽斷絕、不知所如、乞朝廷察臣至誠。」
臣松之以爲魏末傳所言、率皆鄙陋。疑誕表言曲、不至於此也。
註10-03
【三】世語曰。黃初末、吳人發長沙王吳芮冢、以其塼於臨湘爲孫堅立廟。芮容貌如生、衣服不朽。後豫發者見吳綱曰「君何類長沙王吳芮、但微短耳。」綱瞿然曰「是先祖也、君何由見之?」見者言所由、綱曰「更葬否?」答曰「卽更葬矣。」自芮之卒年至冢發、四百餘年、綱、芮之十六世孫矣。
註11-01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蔣班、焦彝言于諸葛誕曰「朱異等以大衆來而不能進、孫綝殺異而歸江東、外以發兵爲名、而內實坐須成敗、其歸可見矣。今宜及衆心尚固、士卒思用、幷力決死、攻其一面、雖不能盡克、猶可有全者。」文欽曰「江東乘戰勝之威久矣、未有難北方者也。況公今舉十餘萬之衆內附、而欽與全端等皆同居死地、父子兄弟盡在江表、就孫綝不欲、主上及其親戚豈肯聽乎?且中國無歲無事、軍民並疲、今守我一年、勢力已因、異圖生心、變故將起、以往準今、可計日而望也。」班、彝固勸之、欽怒、而誕欲殺班。二人懼、且知誕之必敗也、十一月、乃相攜而降。
註12-01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文欽曰「蔣班、焦彝謂我不能出而走、全端、全懌又率衆逆降、此敵無備之時也、可以戰矣。」誕及唐咨等皆以爲然、遂共悉衆出攻。
註12-02
【二】干寶晉紀曰。數百人拱手爲列、每斬一人、輒降之、竟不變、至盡、時人比之田橫。吳將于詮曰「大丈夫受命其主、以兵救人、既不能克、又束手於敵、吾弗取也。」乃免冑冒陳而死。
註13-01
【一】干寶晉紀曰。初、壽春每歲雨潦、淮水溢、常淹城邑。故文王之築圍也、誕笑之曰「是固不攻而自敗也。」及大軍之攻、亢旱踰年。城既陷、是日大雨、圍壘皆毀。誕子靚、字仲思、吳平還晉。靚子恢、字道明、位至尚書令、追贈左光祿大夫開府。
註14-01
【一】傅子曰。宋建椎牛禱賽、終自焚滅。文欽日祠祭事天、斬于人手。諸葛誕夫婦聚會神巫、淫祀求福、伏尸淮南、舉族誅夷。此天下所共見、足爲明鑒也。
註14-02
【二】習鑿齒曰。自是天下畏威懷德矣。君子謂司馬大將軍於是役也、可謂能以德攻矣。夫建業者異矣、各有所尚、而不能兼幷也。故窮武之雄斃于不仁、存義之國喪于懦退、今一征而禽三叛、大虜吳衆、席卷淮浦、俘馘十萬、可謂壯矣。而未及安坐、喪王基之功、種惠吳人、結異類之情、寵鴦葬欽、忘疇昔之隙、不咎誕衆、使揚士懷愧、功高而人樂其成、業廣而敵懷其德、武昭既敷、文算又洽、推此道也、天下其孰能當之哉?喪王基、語在基傳。
鴦一名俶。晉諸公贊曰、俶後爲將軍、破涼州虜、名聞天下。太康中爲東夷校尉、假節。當之職、入辭武帝、帝見而惡之、託以他事免俶官。東安公繇、諸葛誕外孫、欲殺俶、因誅楊駿、誣俶謀逆、遂夷三族。
註15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鄧艾少爲襄城典農部民、與石苞皆年十二三。謁者陽翟郭玄信、武帝監軍郭誕元奕之子。建安中、少府吉本起兵許都、玄信坐被刑在家、從典農司馬求人御、以艾、苞與御、行十餘里、與語、悅之、謂二人皆當遠至爲佐相。艾後爲典農功曹、奉使詣宣王、由此見知、遂被拔擢。
註16-01
【一】袁子曰。諸葛亮、重人也、而驟用蜀兵、此知小國弱民難以久存也。今國家一舉而滅蜀、自征伐之功、未有如此之速者也。方鄧艾以萬人入江由之危險、鍾會以二十萬衆留劍閣而不得進、三軍之士已飢、艾雖戰勝克將、使劉禪數日不降、則二將之軍難以反矣。故功業如此之難也。國家前有壽春之役、後有滅蜀之勞、百姓貧而倉稟虛、故小國之慮、在於時立功以自存、大國之慮、在於既勝而力竭、成功之後、戒懼之時也。
註16-02
【二】魏氏春秋曰。艾仰天歎曰「艾忠臣也、一至此乎!白起之酷、復見於今日矣。」
註17-01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初艾之下江由也、以續不進、欲斬、既而捨之。及瓘遣續、謂曰「可以報江由之辱矣。」杜預言於衆曰「伯玉其不免乎!身爲名士、位望已高、既無德音、又不御下以正、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、將何以堪其責乎?」瓘聞之、不俟駕而謝。
世語曰。師纂亦與艾俱死。纂性急少恩、死之日體無完皮。
註18-01
【一】荀綽冀州記曰。邵起自幹吏、位至衞尉。長子翰、河東太守。中子敞、大司農。少子倩、字君幼、寬厚有器局、勤於當世、歷位冀州刺史、太子右衞率。翰子俞、字世都、清貞貴素、辯於論議、採公孫龍之辭以談微理。少有能名、辟太尉府、稍歷顯位、至侍中中書令、遷爲監。
臣松之按。蹇彖辭云「蹇利西南、往得中也」、不云「有功」。下云「利見大人、往有功也」。
註19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咸寧中、積射將軍樊震爲西戎牙門、得見辭、武帝問震所由進、震自陳曾爲鄧艾伐蜀時帳下將、帝遂尋問艾、震具申艾之忠、言之流涕。先是以艾孫朗爲丹水令、由此遷爲定陵令。次孫千秋有時望、光祿大夫王戎辟爲掾。永嘉中、朗爲新都太守、未之官、在襄陽失火、朗及母妻子舉室燒死、惟子韜子行得免。千秋先卒、二子亦燒死。
註20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初、荊州刺史裴潛以泰爲從事、司馬宣王鎭宛、潛數遣詣宣王、由此爲宣王所知。及征孟達、泰又導軍、遂辟泰。泰頻喪考、妣、祖、九年居喪、宣王留缺待之、至三十六日、擢爲新城太守。宣王爲泰會、使尚書鍾繇調泰「君釋褐登宰府、三十六日擁麾蓋、守兵馬郡。乞兒乘小車、一何駛乎?」泰曰「誠有此。君、名公之子、少有文采、故守吏職。獼猴騎土牛、又何遲也!」衆賓咸悅。後歷兗、豫州刺史、所在有籌算績效。
註21-01
【一】會爲其母傳曰「夫人張氏、字昌蒲、太原茲氏人、太傅定陵成侯之命婦也。世長吏二千石。夫人少喪父母、充成侯家、修身正行、非禮不動、爲上下所稱述。貴妾孫氏、攝嫡專家、心害其賢、數讒毀無所不至。孫氏辨博有智巧、言足以飾非成過、然竟不能傷也。及姙娠、愈更嫉妬、乃置藥食中、夫人中食、覺而吐之、瞑眩者數日。或曰『何不向公言之?』答曰『嫡庶相害、破家危國、古今以爲鑒誡。假如公信我、衆誰能明其事?彼以心度我、謂我必言、固將先我。事由彼發、顧不快耶!』遂稱疾不見。孫氏果謂成侯曰『妾欲其得男、故飲以得男之藥、反謂毒之!』成侯曰『得男藥佳事、闇於食中與人、非人情也。』遂訊侍者具服、孫氏由是得罪出。成侯問夫人何能不言、夫人言其故、成侯大驚、益以此賢之。黃初六年、生會、恩寵愈隆。成侯既出孫氏、更納正嫡賈氏。」
臣松之按。鍾繇于時老矣、而方納正室。蓋禮所云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之義也。
魏氏春秋曰。會母見寵於繇、繇爲之出其夫人。卞太后以爲言、文帝詔繇復之。繇恚憤、將引鴆、弗獲、餐椒致噤、帝乃止。
註21-02
【二】世語曰。司馬景王命中書令虞松作表、再呈輒不可意、命松更定。以經時、松思竭不能改、心苦之、形於顏色。會察其有憂、問松、松以實答。會取視、爲定五字。松悅服、以呈景王、王曰「不當爾邪、誰所定也?」松曰「鍾會。向亦欲啓之、會公見問、不敢饕其能。」王曰「如此、可大用、可令來。」會問松王所能、松曰「博學明識、無所不貫。」會乃絕賓客、精思十日、平旦入見、至鼓二乃出。出後、王獨拊手歎息曰「此真王佐材也!」
松字叔茂、陳留人、九江太守邊讓外孫。松弱冠有才、從司馬宣王征遼東、宣王命作檄、及破賊、作露布。松從還、宣王辟爲掾、時年二十四、遷中書郎、遂至太守。松子濬、字顯弘、晉廷尉。
臣松之以爲鍾會名公之子、聲譽夙著、弱冠登朝、已歷顯位、景王爲相、何容不悉、而方於定虞松表然後乃蒙接引乎?設使先不相識、但見五字而便知可大用、雖聖人其猶病諸、而況景王哉?
註22-01
【一】會時遭所生母喪。其母傳曰「夫人性矜嚴、明於教訓、會雖童稚、勤見規誨。年四歲授孝經、七歲誦論語、八歲誦詩、十歲誦尚書、十一誦易、十二誦春秋左氏傳、國語、十三誦周禮、禮記、十四誦成侯易記、十五使入太學問四方奇文異訓。謂會曰『學猥則倦、倦則意怠。吾懼汝之意怠、故以漸訓汝、今可以獨學矣。』雅好書籍、涉歷衆書、特好易、老子、每讀易孔子說鳴鶴在陰、勞謙君子、籍用白茅、不出戶庭之義、每使會反覆讀之、曰『易三百餘爻、仲尼特說此者、以謙恭慎密、樞機之發、行己至要、榮身所由故也、順斯術已往、足爲君子矣。』正始八年、會爲尚書郎、夫人執會手而誨之曰『汝弱冠見敍、人情不能不自足、則損在其中矣、勉思其戒!』是時大將軍曹爽專朝政、日縱酒沉醉、會兄侍中毓宴還、言其事。夫人曰『樂則樂矣、然難久也。居上不驕、制節謹度、然後乃無危溢之患。今奢僭若此、非長守富貴之道。』嘉平元年、車駕朝高平陵、會爲中書郎、從行。相國宣文侯始舉兵、衆人恐懼、而夫人自若。中書令劉放、侍郎衞瓘、夏侯和等家皆怪問『夫人一子在危難之中、何能無憂?』答曰『大將軍奢僭無度、吾常疑其不安。太傅義不危國、必爲大將軍舉耳。吾兒在帝側何憂?聞且出兵無他重器、其勢必不久戰。』果如其言、一時稱明。會歷機密十餘年、頗豫政謀。夫人謂曰『昔范氏少子爲趙簡子設伐邾之計、事從民悅、可謂功矣。然其母以爲乘偽作詐、末業鄙事、必不能久。其識本深遠、非近人所言、吾常樂其爲人。汝居心正、吾知免矣。但當脩所志以輔益時化、不忝先人耳。常言人誰能皆體自然、但力行不倦、抑亦其次。雖接鄙賤、必以言信。取與之間、分畫分明。』或問『此無乃小乎?』答曰『君子之行、皆積小以致高大、若以小善爲無益而弗爲、此乃小人之事耳。希通慕大者、吾所不好。』會自幼少、衣不過青紺、親營家事、自知恭儉。然見得思義、臨財必讓。會前後賜錢帛數百萬計、悉送供公家之用、一無所取。年五十有九、甘露二年二月暴疾薨。比葬、天子有手詔、命大將軍高都侯厚加賵贈、喪事無巨細、一皆供給。議者以爲公侯有夫人、有世婦、有妻、有妾、所謂外命婦也。依春秋成風、定姒之義、宜崇典禮、不得總稱妾名、於是稱成侯命婦。殯葬之事、有取于古制、禮也。」
註23-01
【一】按百官名。緒入晉爲太常崇禮衞尉。子沖、廷尉。
荀綽兗州記曰。沖子詮、字德林、玫字仁林、並知名顯達。詮、兗州刺史。玫、侍中御史中丞。
註23-02
【二】世語曰。夏侯霸奔蜀、蜀朝問「司馬公如何德」?霸曰「自當作家門。」「京師俊士」?曰「有鍾士季、其人管朝政、吳、蜀之憂也。」
漢晉春秋曰。初、夏侯霸降蜀、姜維問之曰「司馬懿既得彼政、當復有征伐之志不?」霸曰「彼方營立家門、未遑外事。有鍾士季者、其人雖少、終爲吳、蜀之憂、然非非常之人亦不能用也。」後十五年而會果滅蜀。
按習鑿齒此言、非出他書、故採用世語而附益也。
註24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會善效人書、於劍閣要艾章表白事、皆易其言、令辭指悖傲、多自矜伐。又毀文王報書、手作以疑之也。
註24-a
棓與棒同。
註24-b
苦洽反。
註24-02
【二】晉諸公贊曰。胡烈兒名淵、字世元、遵之孫也。遵、安定人、以才兼文武、累居藩鎭、至車騎將軍。子奮、字玄威、亦歷方任。女爲晉武帝貴人、有寵。太康中、以奮爲尚書僕射、加鎭軍大將軍、開府。弟廣、字宣祖、少府。次烈、字玄武、秦州刺史。次岐、宇玄嶷、幷州刺史。廣子喜、涼州刺史。淵小字鷂鴟、時年十八、既殺會救父、名震遠近。後趙王倫篡位、三王興義、倫使淵與張泓將兵禦齊王、屢破齊軍。會成都戰克、淵乃歸降伏法。
註25-a
敕連反。
註25-01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文王嘉其忠亮、笑答毓曰「若如卿言、必不以及宗矣。」
註26-01
【一】按咸熙元年百官名。邵悌字元伯、陽平人。
漢晉春秋曰。文王聞鍾會功曹向雄之收葬會也、召而責之曰「往者王經之死、卿哭于東市而我不問、今鍾會躬爲叛逆而又輒收葬、若復相容、其如王法何!」雄曰「昔先王掩骼埋胔、仁流朽骨、當時豈先卜其功罪而後收葬哉?今王誅既加、於法已備、雄感義收葬、教亦無闕。法立於上、教弘於下、以此訓物、雄曰可矣!何必使雄背死違生、以立於時。殿下讎對枯骨、捐之中野、百歲之後、爲臧獲所笑、豈仁賢所掩哉?」王悅、與宴談而遣之。習鑿齒曰。向伯茂可謂勇於蹈義也、哭王經而哀感市人、葬鍾會而義動明主、彼皆忠烈奮勁、知死而往、非存生也。況使經、會處世、或身在急難、而有不赴者乎?故尋其奉死之心、可以見事生之情、覽其忠貞之節、足以愧背義之士矣。王加禮而遣、可謂明達。
註27-01
【一】弼字輔嗣。何劭爲其傳曰。弼幼而察慧、年十餘、好老氏、通辯能言。父業、爲尚書郎。時裴徽爲吏部郎、弼未弱冠、往造焉。徽一見而異之、問弼曰「夫無者誠萬物之所資也、然聖人莫肯致言、而老子申之無已者何?」弼曰「聖人體、又不可以訓、故不說也。老子是有者也、故恆言無所不足。」羣亦爲傅嘏所知。于時何晏爲吏部尚書、甚奇弼、歎之曰「仲尼稱後生可畏、若斯人者、可與言天人之際乎!」正始中、黃門侍郎累缺。晏既用賈充、裴秀、朱整、又議用弼。時丁謐與晏爭衡、致高邑王黎於曹爽、爽用黎。於是以弼補臺郎。初除、覲爽、請閒、爽爲屏左右、而弼與論道、移時無所他及、爽以此嗤之。時爽專朝政、黨與共相進用、弼通儁不治名高。尋黎無幾時病亡、爽用王沈代黎、弼遂不得在門下、晏爲之歎恨。弼在臺既淺、事功亦雅非所長、益不留意焉。淮南人劉陶善論縱橫、爲當時所推。每與弼語、常屈弼。弼天才卓出、當其所得、莫能奪也。性和理、樂遊宴、解音律、善投壺。其論道傅會文辭、不如何晏、自然有所拔得、多晏也、頗以所長笑人、故時爲士君子所疾。弼與鍾會善、會論議以校練爲家、然每服弼之高致。何晏以爲聖人無喜怒哀樂、其論甚精、鍾會等述之。弼與不同、以爲聖人茂於人者神明也、同於人者五情也、神明茂故能體沖和以通無、五情同故不能無哀樂以應物、然則聖人之情、應物而無累於物者也。今以其無累、便謂不復應物、失之多矣。弼注易、潁川人荀融難弼大衍義。弼答其意、白書以戲之曰「夫明足以尋極幽微、而不能去自然之性。顏子之量、孔父之所預在、然遇之不能無樂、喪之不能無哀。又常狹斯人、以爲未能以情從理者也、而今乃知自然之不可革。足下之量、雖已定乎胸懷之內、然而隔踰旬朔、何其相思之多乎?故知尼父之於顏子、可以無大過矣。」弼注老子、爲之指略、致有理統。著道略論、注易、往往有高麗言。太原王濟好談、病老、莊、常云「見弼易注、所悟者多。」然弼爲人淺而不識物情、初與王黎、荀融善、黎奪其黃門郎、於是恨黎、與融亦不終。正始十年、曹爽廢、以公事免。其秋遇癘疾亡、時年二十四、無子絕嗣。弼之卒也、晉景王聞之、嗟歎者累日、其爲高識所惜如此。
孫盛曰。易之爲書、窮神知化、非天下之至精、其孰能與於此?世之注解、殆皆妄也。況弼以傅會之辨而欲籠統玄旨者乎?故其敍浮義則麗辭溢目、造陰陽則妙賾無聞、至于六爻變化、羣象所效、日時歲月、五氣相推、弼皆擯落、多所不關。雖有可觀者焉、恐將泥夫大道。
博物記曰。初、王粲與族兄凱俱避地荊州、劉表欲以女妻粲、而嫌其形陋而用率、以凱有風貌、乃以妻凱。凱生業、業卽劉表外孫也。蔡邕有書近萬卷、末年載數車與粲、粲亡後、相國掾魏諷謀反、粲子與焉、既被誅、邕所與書悉入業。業字長緒、位至謁者僕射。子宏字正宗、司隸校尉。宏、弼之兄也。
魏氏春秋曰。文帝既誅粲二子、以業嗣粲。
註28-01
【一】史記曰。越王無疆與中國爭彊、當楚威王時、越北伐齊、齊威王使人說越云、越王不納。齊使者曰「幸也、越之不亡也。吾不貴其用智之如目、目見毫毛而不自見其睫也。今王知晉之失計、不自知越之過、是目論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