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二十一/魏書二十一/裴松之注釈

 

( )は原文からの削除候補、 [ ]は追加候補。いずれも後代の考証による。

註01-01

【一】張璠漢紀曰。龔字伯宗、有高名於天下。順帝時爲太尉。初、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、將殯、臨之曰「幸不爲夭、復何恨哉?」及龔妻卒、龔與諸子並杖行服、時人或兩譏焉。暢字叔茂、名在八俊。靈帝時爲司空、以水災免、而李膺亦免歸故郡、二人以直道不容當時。天下以暢、膺爲高士、諸危言危行之徒皆推宗之、願涉其流、惟恐不及。會連有災異、而言事者皆言三公非其人、宜因其變、以暢、膺代之、則禎祥必至。由是宦豎深怨之、及膺誅死而暢遂廢、終于家。

註02-01

【一】臣松之曰。貌寢、謂貌負其實也。通侻者、簡易也。

註02-02

【二】文士傳載粲說琮曰「僕有愚計、願進之於將軍、可乎?」琮曰「吾所願聞也。」粲曰「天下大亂、豪傑並起、在倉卒之際、彊弱未分、故人各各有心耳。當此之時、家家欲爲帝王、人人欲爲公侯。觀古今之成敗、能先見事機者、則恆受其福。今將軍自度、何如曹公邪?」琮不能對。粲復曰「如粲所聞、曹公故人傑也。雄略冠時、智謀出世、摧袁氏於官渡、驅孫權於江外、逐劉備於隴右、破烏丸於白登、其餘梟夷蕩定者、往往如神、不可勝計。今日之事、去就可知也。將軍能聽粲計、卷甲倒戈、應天順命、以歸曹公、曹公必重德將軍。保己全宗、長享福祚、垂之後嗣、此萬全之策也。粲遭亂流離、託命此州、蒙將軍父子重顧、敢不盡言!」琮納其言。
臣松之案。孫權自此以前、尚與中國和同、未嘗交兵、何云「驅權於江外」乎?魏武以十三年征荊州、劉備卻後數年方入蜀、備身未嘗涉於關、隴。而於征荊州之年、便云逐備於隴右、既已乖錯。又白登在平城、亦魏武所不經、北征烏丸、與白登永不相豫。以此知張騭假偽之辭、而不覺其虛之自露也。凡騭虛偽妄作、不可覆疏、如此類者、不可勝紀。

註02-03

【三】摯虞決疑要注曰。漢末喪亂、絕無玉珮。魏侍中王粲識舊珮、始復作之。今之玉珮、受法於粲也。

註03-01

【一】典略曰。粲才既高、辯論應機。鍾繇、王朗等雖各爲魏卿相、至於朝廷奏議、皆閣筆不能措手。

註03-02

【二】文章志曰。太祖時征漢中、聞粲子死、歎曰「孤若在、不使仲宣無後。」

註04-a

瑒、音徒哽反、一音暢。

註05-01

【一】先賢行狀曰。幹清玄體道、六行脩備、聰識洽聞、操翰成章、輕官忽祿、不耽世榮。建安中、太祖特加旌命、以疾休息。後除上艾長、又以疾不行。

註06-01

【一】文士傳曰。太祖雅聞瑀名、辟之、不應、連見偪促、乃逃入山中。太祖使人焚山、得瑀、送至、召入。太祖時征長安、大延賓客、怒瑀不與語、使就技人列。瑀善解音、能鼓琴、遂撫弦而歌、因造歌曲曰「奕奕天門開、大魏應期運。青蓋巡九州、在東西人怨。士爲知己死、女爲悅者玩。恩義苟敷暢、他人焉能亂?」爲曲既捷、音聲殊妙、當時冠坐、太祖大悅。
臣松之案魚氏典略、摯虞文章志並云瑀建安初辭疾避役、不爲曹洪屈。得太祖召、卽投杖而起。不得有逃入山中、焚之乃出之事也。
又典略載太祖初征荊州、使瑀作書與劉備、及征馬超、又使瑀作書與韓遂、此二書今具存。至長安之前、遂等破走、太祖始以十六年得入關耳。而張騭云初得瑀時太祖在長安、此又乖戾。瑀以十七年卒、太祖十八年策爲魏公、而云瑀歌舞辭稱「大魏應期運」、愈知甚妄。又其辭云「他人焉能亂」、了不成語。瑀之吐屬、必不如此。

註06-02

【二】典略曰。琳作諸書及檄、草成呈太祖。太祖先苦頭風、是日疾發、臥讀琳所作、翕然而起曰「此愈我病。」數加厚賜。太祖嘗使瑀作書與韓遂、時太祖適近出、瑀隨從、因於馬上具草、書成呈之。太祖擥筆欲有所定、而竟不能增損。

註07-01

【一】華嶠漢書曰。瑒祖奉、字世叔。才敏善諷誦、故世稱「應世叔讀書、五行俱下」。著後序十餘篇、爲世儒者。延熹中、至司隸校尉。子劭字仲遠、亦博學多識、尤好事。諸所撰述風俗通等、凡百餘篇、辭雖不典、世服其博聞。
續漢書曰。劭又著中漢輯敍、漢官儀及禮儀故事、凡十一種、百三十六卷。朝廷制度、百官儀式、所以不亡者、由劭記之。官至泰山太守。劭弟珣、字季瑜、司空掾、卽瑒之父。

註07-02

【二】文士傳曰。楨父名梁、字曼山、一名恭。少有清才、以文學見貴、終於野王令。
典略曰。文帝嘗賜楨廓落帶、其後師死、欲借取以爲像、因書嘲楨云「夫物因人爲貴。故在賤者之手、不御至尊之側。今雖取之、勿嫌其不反也。」楨答曰「楨聞荊山之璞、曜元后之寶。隨侯之珠、燭衆士之好。南垠之金、登窈窕之首。鼲貂之尾、綴侍臣之幘。此四寶者、伏朽石之下、潛汙泥之中、而揚光千載之上、發彩疇昔之外、亦皆未能初自接於至尊也。夫尊者所服、卑者所脩也。貴者所御、賤者所先也。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、嘉禾始熟而農夫先嘗其粒。恨楨所帶、無他妙飾、若實殊異、尚可納也。」楨辭旨巧妙皆如是、由是特爲諸公子所親愛。其後太子嘗請諸文學、酒酣坐歡、命夫人甄氏出拜。坐中衆人咸伏、而楨獨平視。太祖聞之、乃收楨、減死輸作。

註08-01

【一】典論曰。今之文人、魯國孔融、廣陵陳琳、山陽王粲、北海徐幹、陳留阮瑀、汝南應瑒、東平劉楨、斯七子者、於學無所遺、於辭無所假、咸自以騁騏驥於千里、仰齊足而並馳。粲長於辭賦。幹時有逸氣、然非粲匹也。如粲之初征、登樓、槐賦、征思、幹之玄猨、漏巵、圓扇、橘賦、雖張、蔡不過也、然於他文未能稱是。琳、瑀之章表書記、今之儁也。應瑒和而不壯。劉楨壯而不密。孔融體氣高妙、有過人者、然不能持論、理不勝辭、至于雜以嘲戲。及其所善、揚、班之儔也。

註09-01

【一】魏略曰。淳一名竺、字子叔。博學有才章、又善蒼、雅、蟲、篆、許氏字指。初平時、從三輔客荊州。荊州內附、太祖素聞其名、召與相見、甚敬異之。時五官將博延英儒、亦宿聞淳名、因啓淳欲使在文學官屬中。會臨菑侯植亦求淳、太祖遣淳詣植。植初得淳甚喜、延入坐、不先與談。時天暑熱、植因呼常從取水自澡訖、傅粉。遂科頭拍袒、胡舞五椎鍛、跳丸擊劍、誦俳優小說數千言訖、謂淳曰「邯鄲生何如邪?」於是乃更著衣幘、整儀容、與淳評說混元造化之端、品物區別之意、然後論羲皇以來賢聖名臣烈士優劣之差、次頌古今文章賦誄及當官政事宜所先後、又論用武行兵倚伏之勢。乃命廚宰、酒炙交至、坐席默然、無與伉者。及暮、淳歸、對其所知歎植之材、謂之「天人」。而于時世子未立。太祖俄有意於植、而淳屢稱植材。由是五官將頗不悅。及黃初初、以淳爲博士給事中。淳作投壺賦千餘言奏之、文帝以爲工、賜帛千匹。

註09-a

繁、音婆。

註09-02

【二】典略曰。欽字休伯、以文才機辯、少得名於汝、潁。欽既長於書記、又善爲詩賦。其所與太子書、記喉轉意、率皆巧麗。爲丞相主簿。建安二十三年卒。

註09-03

【三】典略曰。粹字文蔚、少學於蔡邕。初平中、隨車駕至三輔。建安初、以高才與京兆嚴像擢拜尚書郎。像以兼有文武、出爲揚州刺史。粹後爲軍謀祭酒、與陳琳、阮瑀等典記室。及孔融有過、太祖使粹爲奏、承指數致融罪、其大略言「融昔在北海、見王室不寧、招合徒衆、欲圖不軌、言『我大聖之後也、而滅於宋。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』?」又云「融爲九列、不遵朝儀、禿巾微行、唐突宮掖。又與白衣禰衡言論放蕩、衡與融更相贊揚。衡謂融曰『仲尼不死也。』融答曰『顏淵復生。』」凡說融諸如此輩、辭語甚多。融誅之後、人覩粹所作、無不嘉其才而畏其筆也。至十九年、粹轉爲祕書令、從大軍至漢中、坐違禁賤請驢伏法。太子素與粹善、聞其死、爲之歎惜。及卽帝位、特用其子爲長史。
魚豢曰。尋省往者、魯連、鄒陽之徒、援譬引類、以解締結、誠彼時文辯之儁也。今覽王、繁、阮、陳、路諸人前後文旨、亦何昔不若哉?其所以不論者、時世異耳。余又竊怪其不甚見用、以問大鴻臚卿韋仲將。仲將云「仲宣傷於肥戅、休伯都無格檢、元瑜病於體弱、孔璋實自麤疏、文尉性頗忿鷙、如是彼爲、非徒以脂燭自煎糜也、其不高蹈、蓋有由矣。然君子不責備于一人、譬之朱漆、雖無楨幹、其爲光澤亦壯觀也。」

註09-04

【四】儀、廙、脩事、並在陳思王傳。荀勖文章敍錄曰。緯字公高。少喜文學。建安中、召署軍謀掾、魏太子庶子、稍遷至散騎常侍、越騎校尉。年四十二、黃初四年卒。

註10-01

【一】文章敍錄曰。璩字休璉、博學好屬文、善爲書記。文、明帝世、歷官散騎常侍。齊王卽位、稍遷侍中、大將軍長史。曹爽秉政、多違法度、璩爲詩以諷焉。其言雖頗諧合、多切時要、世共傳之。復爲侍中、典著作。嘉平四年卒、追贈衞尉。貞字吉甫、少以才聞、能談論。正始中、夏侯玄盛有名勢、貞嘗在玄坐作五言詩、玄嘉玩之。舉高第、歷顯位。晉武帝爲撫軍大將軍、以貞參軍事。晉室踐阼、遷太子中庶子、散騎常侍。又以儒學與太尉荀顗撰定新禮、事未施行。泰始五年卒。貞弟純。純子紹、永嘉中爲黃門侍郎、爲司馬越所殺。純弟秀。秀子詹、鎭南大將軍、江州刺史。

註11-01

【一】籍字嗣宗。魏氏春秋曰。籍曠達不羈、不拘禮俗。性至孝、居喪雖不率常檢、而毀幾至滅性。兗州刺史王昶請與相見、終日不得與言、昶歎賞之、自以不能測也。太尉蔣濟聞而辟之、後爲尚書郎、曹爽參軍、以疾歸田里。歲餘、爽誅、太傅及大將軍乃以爲從事中郎。後朝論以其名高、欲顯崇之、籍以世多故、祿仕而已、聞步兵校尉缺、廚多美酒、營人善釀酒、求爲校尉、遂縱酒昏酣、遺落世事。嘗登廣武、觀楚、漢戰處、乃歎曰「時無英才、使豎子成名乎!」時率意獨駕、不由徑路、車迹所窮、輒慟哭而反。籍少時嘗遊蘇門山、蘇門山有隱者、莫知名姓、有竹實數斛、臼杵而已。籍從之、與談太古無爲之道、及論五帝三王之義、蘇門生蕭然曾不經聽。籍乃對之長嘯、清韻響亮、蘇門生逌爾而笑。籍既降、蘇門生亦嘯、若鸞鳳之音焉。至是、籍乃假蘇門先生之論以寄所懷。其歌曰「日沒不周西、月出丹淵中、陽精蔽不見、陰光代爲雄。亭亭在須臾、厭厭將復隆。富貴俯仰間、貧賤何必終。」又歎曰「天地解兮六合開、星辰隕兮日月頹、我騰而上將何懷?」籍口不論人過、而自然高邁、故爲禮法之士何曾等深所讎疾。大將軍司馬文王常保持之、卒以壽終。子渾字長成。世語曰。渾以閒澹寡欲、知名京邑。爲太子庶子。早卒。

註12-01

【一】康字叔夜。案嵇氏譜。康父昭、字子遠、督軍糧治書侍御史。兄喜、字公穆、晉揚州刺史、宗正。喜爲康傳曰「家世儒學、少有儁才、曠邁不羣、高亮任性、不脩名譽、寬簡有大量。學不師授、博洽多聞、長而好老、莊之業、恬靜無欲。性好服食、嘗採御上藥。善屬文論、彈琴詠詩、自足于懷抱之中。以爲神仙者、稟之自然、非積學所致。至於導養得理、以盡性命、若安期、彭祖之倫、可以善求而得也。著養生篇。知自厚者所以喪其所生、其求益者必失其性、超然獨達、遂放世事、縱意於塵埃之表。撰錄上古以來聖賢、隱逸、遁心、遺名者、集爲傳贊、自混沌至于管寧、凡百一十有九人、蓋求之於宇宙之內、而發之乎千載之外者矣。故世人莫得而名焉。」
虞預晉書曰。康家本姓奚、會稽人。先自會稽遷于譙之銍縣、改爲嵇氏、取「嵇」字之上、[加]「山」以爲姓、蓋以志其本也。一曰銍有嵇山、家于其側、遂氏焉。
魏氏春秋曰。康寓居河內之山陽縣、與之游者、未嘗見其喜慍之色。與陳留阮籍、河內山濤、河南向秀、籍兄子咸、琅邪王戎、沛人劉伶相與友善、遊於竹林、號爲七賢。鍾會爲大將軍所昵、聞康名而造之。會、名公子、以才能貴幸、乘肥衣輕、賓從如雲。康方箕踞而鍛、會至、不爲之禮。康問會曰「何所聞而來?何所見而去?」會曰「有所聞而來、有所見而去。」會深銜之。大將軍嘗欲辟康。康既有絕世之言、又從子不善、避之河東、或云避世。及山濤爲選曹郎、舉康自代、康答書拒絕、因自說不堪流俗、而非薄湯、武。大將軍聞而怒焉。初、康與東平呂昭子巽及巽弟安親善。會巽淫安妻徐氏、而誣安不孝、囚之。安引康爲證、康義不負心、保明其事、安亦至烈、有濟世志力。鍾會勸大將軍因此除之、遂殺安及康。康臨刑自若、援琴而鼓、既而歎曰「雅音於是絕矣!」時人莫不哀之。初、康採藥於汲郡共北山中、見隱者孫登。康欲與之言、登默然不對。踰時將去、康曰「先生竟無言乎?」登乃曰「子才多識寡、難乎免於今之世。」及遭呂安事、爲詩自責曰「欲寡其過、謗議沸騰。性不傷物、頻致怨憎。昔慚柳下。今愧孫登。內負宿心、外赧良朋。」康所著諸文論六七萬言、皆爲世所玩詠。
康別傳云。孫登謂康曰「君性烈而才儁、其能免乎?」稱康臨終之言曰「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、吾每固之不與。廣陵散於今絕矣!」與盛所記不同。
又晉陽秋云。康見孫登、登對之長嘯、踰時不言。康辭還、曰「先生竟無言乎?」登曰「惜哉!」此二書皆孫盛所述、而自爲殊異如此。
康集目錄曰。登字公和、不知何許人、無家屬、於汲縣北山土窟中得之。夏則編草爲裳、冬則被髮自覆。好讀易鼓琴、見者皆親樂之。每所止家、輒給其衣服食飲、得無辭讓。
世語曰。毌丘儉反、康有力、且欲起兵應之、以問山濤、濤曰「不可。」儉亦已敗。
臣松之案本傳云康以景元中坐事誅、而干寶、孫盛、習鑿齒諸書、皆云正元二年、司馬文王反自樂嘉、殺嵇康、呂安。蓋緣世語云康欲舉兵應毌丘儉、故謂破儉便應殺康也。其實不然。山濤爲選官、欲舉康自代、康書告絕、事之明審者也。案濤行狀、濤始以景元二年除吏部郎耳。景元與正元相較七八年、以濤行狀檢之、如本傳爲審。又鍾會傳亦云會作司隸校尉時誅康。會作司隸、景元中也。干寶云呂安兄巽善於鍾會、巽爲相國掾、俱有寵於司馬文王、故遂抵安罪。尋文王以景元四年鍾、鄧平蜀後、始授相國位。若巽爲相國掾時陷安、焉得以破毌丘儉年殺嵇、呂?此又干寶疏謬、自相違伐也。
康子紹、字延祖、少知名。山濤啓以爲祕書郎、稱紹平簡溫敏、有文思、又曉音、當成濟者。帝曰「紹如此、便可以爲丞、不足復爲郎也。」遂歷顯位。
晉諸公贊曰。紹與山濤子簡、弘農楊準同好友善、而紹最有忠正之情。以侍中從惠帝北伐成都王、王師敗績、百官皆走、惟紹獨以身扞衞、遂死於帝側。故累見褒崇、追贈太尉、諡曰忠穆公。

註13-01

【一】魏略曰。質字季重、以才學通博、爲五官將及諸侯所禮愛。質亦善處其兄弟之間、若前世樓君卿之游五侯矣。及河北平定(大將軍)[五官將]爲世子、質與劉楨等並在坐席。楨坐譴之際、質出爲朝歌長、後遷元城令。其後大軍西征、太子南在孟津小城、與質書曰「季重無恙!途路雖局、官守有限、願言之懷、良不可任。足下所治僻左、書問致簡、益用增勞。每念昔日南皮之游、誠不可忘。既妙思六經、逍遙百氏、彈棊閒設、終以博弈、高談娛心、哀箏順耳。馳騖北場、旅食南館、浮甘瓜於清泉、沈朱李於寒水。皦日既沒、繼以朗月、同乘並載、以游後園、輿輪徐動、賓從無聲、清風夜起、悲笳微吟、樂往哀來、淒然傷懷。余顧而言、茲樂難常、足下之徒、咸以爲然。今果分別、各在一方。元瑜長逝、化爲異物、每一念至、何時可言?方今蕤賓紀辰、景風扇物、天氣和暖、衆果具繁。時駕而游、北遵河曲、從者鳴笳以啓路、文學託乘於後車、節同時異、物是人非、我勞如何!今遣騎到鄴、故使枉道相過。行矣、自愛!」二十三年、太子又與質書曰「歲月易得、別來行復四年。三年不見、東山猶歎其遠、況乃過之、思何可支?雖書疏往反、未足解其勞結。昔年疾疫、親故多離其災、徐、陳、應、劉、一時俱逝、痛何可言邪!昔日游處、行則同輿、止則接席、何嘗須臾相失!每至觴酌流行、絲竹並奏、酒酣耳熱、仰而賦詩。當此之時、忽然不自知樂也。謂百年己分、長共相保、何圖數年之間、零落略盡、言之傷心。頃撰其遺文、都爲一集。觀其姓名、已爲鬼錄、追思昔游、猶在心目、而此諸子化爲糞壤、可復道哉!觀古今文人、類不護細行、鮮能以名節自立。而偉長獨懷文抱質、恬淡寡欲、有箕山之志、可謂彬彬君子矣。著中論二十餘篇、成一家之業、辭義典雅、足傳于後、此子爲不朽矣。德璉常斐然有述作意、才學足以著書、美志不遂、良可痛惜。閒歷觀諸子之文、對之抆淚、既痛逝者、行自念也。孔璋章表殊健、微爲繁富。公幹有逸氣、但未遒耳、至其五言詩、妙絕當時。元瑜書記翩翩、致足樂也。仲宣獨自善於辭賦、惜其體弱、不足起其文、至於所善、古人無以遠過也。昔伯牙絕絃於鍾期、仲尼覆醢於子路、愍知音之難遇、傷門人之莫逮也。諸子但爲未及古人、自一時之儁也、今之存者已不逮矣。後生可畏、來者難誣、然吾與足下不及見也。行年已長大、所懷萬端、時有所慮、至乃通夕不瞑。何時復類昔日!已成老翁、但未白頭耳。光武言『年已三十、在軍十年、所更非一』、吾德雖不及、年與之齊。以犬羊之質、服虎豹之文、無衆星之明、假日月之光、動見觀瞻、何時易邪?恐永不復得爲昔日游也。少壯真當努力、年一過往、何可攀援?古人思秉燭夜游、良有以也。頃何以自娛?頗復有所造述不?東望於邑、裁書敍心。」
臣松之以本傳雖略載太子此書、美辭多被刪落、今故悉取魏略所述以備其文。太子卽王位、又與質書曰「南皮之游、存者三人、烈祖龍飛、或將或侯。今惟吾子、棲遲下仕、從我游處、獨不及門。瓶罄罍恥、能無懷愧。路不云遠、今復相聞。」初、曹真、曹休亦與質等俱在渤海游處、時休、真亦以宗親並受爵封、出爲列將、而質故爲長史。王顧質有望、故稱二人以慰之。始質爲單家、少游遨貴戚間、蓋不與鄉里相沈浮。故雖已出官、本國猶不與之士名。及魏有天下、文帝徵質、與車駕會洛陽。到、拜北中郎將、封列侯、使持節督幽、幷諸軍事、治信都。太和中、入朝。質自以不爲本郡所饒、謂司徒董昭曰「我欲溺鄉里耳。」昭曰「君且止、我年八十、不能老爲君溺攢也。」
世語曰。魏王嘗出征、世子及臨菑侯植並送路側。植稱述功德、發言有章、左右屬目、王亦悅焉。世子悵然自失、吳質耳曰「王當行、流涕可也。」及辭、世子泣而拜、王及左右咸歔欷、於是皆以植辭多華、而誠心不及也。
質別傳曰。帝嘗召質及曹休歡會、命郭后出見質等。帝曰「卿仰諦視之。」其至親如此。質黃初五年朝京師、詔上將軍及特進以下皆會質所、大官給供具。酒酣、質欲盡歡。時上將軍曹真性肥、中領軍朱鑠性瘦、質召優、使說肥瘦。真負貴、恥見戲、怒謂質曰「卿欲以部曲將遇我邪?」驃騎將軍曹洪、輕車將軍王忠言「將軍必欲使上將軍服肥、卽自宜爲瘦。」真愈恚、拔刀瞋目、言「俳敢輕脫、吾斬爾。」遂罵坐。質案劍曰「曹子丹、汝非屠几上肉、吳質吞爾不搖喉、咀爾不搖牙、何敢恃勢驕邪?」鑠因起曰「陛下使吾等來樂卿耳、乃至此邪!」質顧叱之曰「朱鑠、敢壞坐!」諸將軍皆還坐。鑠性急、愈恚、還拔劍斬地。遂便罷也。及文帝崩、質思慕作詩曰「愴愴懷殷憂、殷憂不可居。徙倚不能坐、出入步踟躕。念蒙聖主恩、榮爵與衆殊。自謂永終身、志氣甫當舒。何意中見棄、棄我歸黃壚。煢煢靡所恃、淚下如連珠。隨沒無所益、身死名不書。慷慨自僶俛、庶幾烈丈夫。」太和四年、入爲侍中。時司空陳羣錄尚書事、帝初親萬機、質以輔弼大臣、安危之本、對帝盛稱「驃騎將軍司馬懿、忠智至公、社稷之臣也。陳羣從容之士、非國相之才、處重任而不親事。」帝甚納之。明日、有切詔以督責羣、而天下以司空不如長文、卽羣、言無實也。質其年夏卒。質先以怙威肆行、諡曰醜侯。質子應仍上書論枉、至正元中乃改諡威侯。應字溫舒、晉尚書。應子康、字子仲、知名於時、亦至大位。

註14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初、漢朝遷移、臺閣舊事散亂。自都許之後、漸有綱紀、覬以古義多所正定。是時關西諸將、外雖懷附、內未可信。司隸校尉鍾繇求以三千兵入關、外託討張魯、內以脅取質任。太祖使荀彧問覬、覬以爲「西方諸將、皆豎夫屈起、無雄天下意、苟安樂目前而已。今國家厚加爵號、得其所志、非有大故、不憂爲變也。宜爲後圖。若以兵入關中、當討張魯、魯在深山、道徑不通、彼必疑之。一相驚動、地險衆彊、殆難爲慮!」彧以覬議呈太祖。太祖初善之、而以繇自典其任、遂從繇議。兵始進而關右大叛、太祖自親征、僅乃平之、死者萬計。太祖悔不從覬議、由是益重覬。

註14-a

閺音聞。

註15-01

【一】文章志曰。勖字元茂、初名芝、改名勖、後避諱。或曰勖獻帝時爲尚書郎、遷右丞。詔以勖前在二千石曹、才敏兼通、明習舊事、敕幷領本職、數加特賜。二十年、遷東海相。未發、留拜尚書左丞。其年病卒、時年五十餘。魏公九錫策命、勖所作也。勖子滿、平原太守、亦以學行稱。
滿子尼、字正叔。尼別傳曰。尼少有清才、文辭溫雅。初應州辟、後以父老歸供養。居家十餘年、父終、晚乃出仕。尼嘗贈陸機詩、機答之、其四句曰「猗歟潘生、世篤其藻、仰儀前文、丕隆祖考。」位終太常。
尼從父岳、字安仁。岳別傳曰。岳美姿容、夙以才穎發名。其所著述、清綺絕倫。爲黃門侍郎、爲孫秀所殺。尼、岳文翰、並見重於世。
尼從子滔、字湯仲。晉諸公贊。滔以博學才量爲名。永嘉末、爲河南尹、遇害。

註15-02

【二】王象事別見楊俊傳。

註15-03

【三】晉陽秋曰。瓘字伯玉。清貞有名理、少爲傅嘏所知。弱冠爲尚書郎、遂歷位內外、爲晉尚書令、司空、太保。惠帝初輔政、爲楚王瑋所害。
世語曰。瓘與扶風內史燉煌索靖、並善草書。瓘子恆、字巨山、黃門侍郎。恆子玠、字叔寶、有盛名、爲太子洗馬、早卒。

註16-01

【一】劉向新序曰。趙簡子欲專天下、謂其相曰「趙有犢犨、晉有鐸鳴、魯有孔丘、吾殺三人者、天下可王也。」於是乃召犢犨、鐸鳴而問政焉、已卽殺之。使使者聘孔子於魯、以胖牛肉迎於河上。使者謂船人曰「孔子卽上船、中河必流而殺之。」孔子至、使者致命、進胖牛之肉。孔子仰天而歎曰「美哉水乎、洋洋乎、使丘不濟此水者、命也夫!」子路趨而進曰「敢問何謂也?」孔子曰「夫犢犨、鐸鳴、晉國之賢大夫也、趙簡子未得意之時、須而後從政、及其得意也、殺之。黃龍不反于涸澤、鳳皇不離其罻羅。故刳胎焚林、則麒麟不臻。覆巢破卵、則鳳皇不翔。竭澤而漁、則龜龍不見。鳥獸之於不仁、猶知避之、況丘乎?故虎嘯而谷風起、龍興而景雲見、擊庭鐘於外、而黃鐘應於內。夫物類之相感、精神之相應、若響之應聲、影之象形、故君子違傷其類者。今彼已殺吾類矣、何爲之此乎?」於是遂回車不渡而還。

註16-02

【二】廙別傳載廙道路爲牋謝劉表曰「考匊過蒙分遇榮授之顯、未有管、狐、桓、文之烈、孤德隕命、精誠不遂。兄望之見禮在昔、既無堂構昭前之績、中規不密、用墜禍辟。斯乃明神弗祐、天降之災。悔吝之負、哀號靡及。廙之愚淺、言行多違、懼有浸潤三至之閒。考匊之愛已衰、望之之責猶存、必傷天慈既往之分、門戶殪滅、取笑明哲。是用迸竄、永涉川路、卽日到廬江尋陽。昔鍾儀有南音之操、椒舉有班荊之思、雖遠猶邇、敢忘前施?」
傅子曰。表既殺望之、荊州士人皆自危也。夫表之本心、於望之不輕也、以直迕情、而讒言得入者、以無容直之度也。據全楚之地、不能以成功者、未必不由此也。夷、叔迕武王以成名、丁公順高祖以受戮、二主之度遠也。若不遠其度、惟褊心是從、難乎以容民畜衆矣。

註16-03

【三】戰國策曰。有以九九求見齊桓公、桓公不納。其人曰「九九小術、而君納之、況大於九九者?」於是桓公設庭燎之禮而見之。居無幾、隰朋自遠而至、齊遂以霸。

註17-01

【一】廙別傳曰。初、廙弟偉與諷善、廙戒之曰「夫交友之美、在於得賢、不可不詳。而世之交者、不審擇人、務合黨衆、違先聖人交友之義、此非厚己輔仁之謂也。吾觀魏諷、不脩德行、而專以鳩合爲務、華而不實、此直攪世沽名者也。卿其慎之、勿復與通。」偉不從、故及於難。

註17-02

【二】廙別傳載廙表論治道曰「昔者周有亂臣十人、有婦人焉、九人而已、孔子稱『才難、不其然乎』!明賢者難得也。況亂弊之後、百姓凋盡、士之存者蓋亦無幾。股肱大職、及州郡督司、邊方重任、雖備其官、亦未得人也。此非選者之不用意、蓋才匱使之然耳。況於長吏以下、羣職小任、能皆簡練備得其人也?其計莫如督之以法。不爾而數轉易、往來不已、送迎之煩、不可勝計。轉易之閒、輒有姦巧、既於其事不省、而爲政者亦以其不得久安之故、知惠益不得成於己、而苟且之可免於患、皆將不念盡心於卹民、而夢想於聲譽、此非所以爲政之本意也。今之所以爲黜陟者、近頗以州郡之毀譽、聽往來之浮言耳。亦皆得其事實而課其能否也?長吏之所以爲佳者、奉法也、憂公也、卹民也。此三事者、或州郡有所不便、往來者有所不安。而長吏執之不已、於治雖得計、其聲譽未爲美。屈而從人、於治雖失計、其聲譽必集也。長吏皆知黜陟之在於此也、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?以爲長吏皆宜使小久、足使自展。歲課之能、三年總計、乃加黜陟。課之皆當以事、不得依名。事者、皆以戶口率其墾田之多少、及盜賊發興、民之亡叛者、爲得負之計。如此行之、則無能之吏、脩名無益。有能之人、無名無損。法之一行、雖無部司之監、姦譽妄毀、可得而盡。」事上、太祖甚善之。

註17-03

【三】廙別傳云。時年四十二。

註17-04

【四】案劉氏譜。阜字伯陵、陳留太守。阜子喬、字仲彥。
晉陽秋曰。喬有贊世志力。惠帝末、爲豫州刺史。喬冑胤丕顯、貴盛至今。

註18-01

【一】晉永和中、廷尉王彪之與揚州刺史殷浩書曰「太史上元日合朔、談者或有疑、應卻會與不?昔建元元年、亦元日合朔、庾車騎寫劉孔才所論以示八座。于時朝議有謂孔才所論爲不得禮議、荀令從之、是勝人之一失也。何者?禮云、諸侯旅見天子、入門不得終禮而廢者四。太廟火、日蝕、后之喪、雨霑服失容。尋此四事之指、自謂諸侯雖已入門而卒暴有之、則不得終禮。非爲先存其事、而徼倖史官推術錯謬、故不豫廢朝禮也。夫三辰有災、莫大日蝕、史官告譴、而無懼容、不脩豫防之禮、而廢消救之術、方大饗華夷、君臣相慶、豈是將處天災罪己之謂?且檢之事實、合朔之儀、至尊靜躬殿堂、不聽政事、冕服御坐門闥之制、與元會禮異。自不得兼行、則當權其事宜。合朔之禮、不輕於元會。元會有可卻之準、合朔無可廢之義。謂應依建元故事、卻元會。」浩從之、竟卻會。

註19-01
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凡相稱薦、率多溢美之辭、能不違中者或寡矣。惠之稱劭云「玄虛退讓」及「明思通微」、近於過也。

註20-01

【一】先賢行狀曰。繆斐字文雅。該覽經傳、事親色養。徵博士、六辟公府。漢帝在長安、公卿博舉名儒。時舉斐任侍中、並無所就。卽襲父也。
文章志曰。襲字熙伯。辟御史大夫府、歷事魏四世。正始六年、年六十卒。子悅字孔懌、晉光祿大夫。襲孫紹、播、徵、胤等、並皆顯達。

註21-01

【一】襲撰統昌言表、稱統字公理、少好學、博涉書記、贍於文辭。年二十餘、游學青、徐、幷、冀之間、與交者多異之。幷州刺史高幹素貴有名、招致四方游士、多歸焉。統過幹、幹善待遇之、訪以世事。統謂幹曰「君有雄志而無雄才、好士而不能擇人、所以爲君深戒也。」幹雅自多、不納統言。統去之、無幾而幹敗。幷、冀之士、以是識統。大司農常林與統共在上黨、爲臣道統性倜儻、敢直言、不矜小節、每列郡命召、輒稱疾不就。默語無常、時人或謂之狂。漢帝在許、尚書令荀彧領典樞機、好士愛奇、聞統名、啓召以爲尚書。後參太祖軍事、復還爲郎。延康元年卒、時年四十餘。統每論說古今世俗行事、發憤歎息、輒以爲論、名曰昌言、凡二十四篇。

註22-01

【一】魏略曰。林字孝友、博學、多通古今字指、凡諸書傳文閒危疑、林皆釋之。建安中、爲五官將文學、甚見禮待。黃初中、爲博士給事中。文帝作典論所稱蘇林者是也。以老歸第、國家每遣人就問之、數加賜遺。年八十餘卒。

註22-02

【二】文章敍錄曰。誕字仲將、太僕端之子。有文才、善屬辭章。建安中、爲郡上計吏、特拜郎中、稍遷侍中中書監、以光祿大夫遜位、年七十五卒於家。初、邯鄲淳、衞覬及誕並善書、有名。覬孫恆撰四體書勢、其序古文曰「自秦用篆書、焚燒先典、而古文絕矣。漢武帝時、魯恭王壞孔子宅、得尚書、春秋、論語、孝經、時人已不復知有古文、謂之科斗書、漢世祕藏、希得見之。魏初傳古文者、出於邯鄲淳。敬侯寫淳尚書、後以示淳、而淳不別。至正始中、立三字石經、轉失淳法。因科斗之名、遂效其法。太康元年、汲縣民盜發魏襄王冢、得策書十餘萬言。案敬侯所書、猶有髣髴。」敬侯謂覬也。其序篆書曰「秦時李斯號爲工篆、諸山及銅人銘皆斯書也。漢建初中、扶風曹喜少異於斯而亦稱善。邯鄲淳師焉、略究其妙。韋誕師淳而不及也。太和中、誕爲武都太守、以能書留補侍中、魏氏寶器銘題皆誕書云。漢末又有蔡邕采斯、喜之法、爲古今雜形、然精密簡理不如淳也。」其序錄隸書、已略見武紀。又曰「師宜官爲大字、邯鄲淳爲小字。梁鵠謂淳得次仲法、然鵠之用筆盡其勢矣。」其序草書曰「漢興而有草書、不知作者姓名。至章帝時、齊相杜度號善作篇、後有崔瑗、崔寔亦皆稱工。杜氏結字甚安而書體微瘦、崔氏甚得筆勢而結字小疏。弘農張伯英者因而而轉精其巧。凡家之衣帛、必書而後練之、臨池學書、池水盡黑。下筆必爲楷則、號『怱怱不暇草』、寸紙不見遺、至今世人尤寶之、韋仲將謂之草聖。伯英弟文舒者、次伯英。又有姜孟潁、梁孔達、田彥和及韋仲將之徒、皆伯英弟子、有名於世、然殊不及文舒也。」

註22-03

【三】惠、淵子。事在淵傳。

註22-04

【四】文章敍錄曰。該字公達。彊志好學。年二十、上計掾、召爲郎中。著魏書。遷博士司徒右長史、復還入著作。景元二年卒官。

註22-05

【五】文章敍錄曰。摯字德魯。初上笳賦、署司徒軍謀吏。後舉孝廉、除郎中、轉補校書。摯與毌丘儉鄉里相親、故爲詩與儉、求仙人藥一丸、欲以感切儉求助也。其詩曰「騏驥馬不試、婆娑槽櫪間。壯士志未伸、坎軻多辛酸。伊摯爲媵臣、呂望身操竿。夷吾困商販、甯戚對牛歎。食其處監門、淮陰飢不餐。買臣老負薪、妻畔呼不還、釋之宦十年、位不增故官。才非八子倫、而與齊其患。無知不在此、袁盎未有言。被此篤病久、榮衞動不安、聞有韓衆藥、信來給一丸。」儉答曰「鳳鳥翔京邑、哀鳴有所思。才爲聖世出、德音何不怡!八子未遭遇、今者遭明時。胡康出壟畝、楊偉無根基、飛騰沖雲天、奮迅協光熙。駿驥骨法異、伯樂觀知之、但當養羽翮、鴻舉必有期。體無纖微疾、安用問良醫?聯翩輕栖集、還爲燕雀嗤。韓衆藥雖良、或更不能治。悠悠千里情、薄言答嘉詩。信心感諸中、中實不在辭。」摯竟不得遷、卒於祕書。
廬江何氏家傳曰。明帝時、有譙人胡康、年十五、以異才見送、又陳損益、求試劇縣。詔特引見。衆論翕然、號爲神童。詔付祕書、使博覽典籍。帝以問祕書丞何禎「康才何如?」禎答曰「康雖有才、性質不端、必有負敗。」後果以過見譴。
臣松之案。魏朝自微而顯者、不聞胡康。疑是孟康。康事見杜恕傳。楊偉見曹爽傳。

註23-01

【一】傅子曰。嘏祖父睿、代郡太守。父允、黃門侍郎。

註23-02

【二】傅子曰。是時何晏以材辯顯於貴戚之間、鄧颺好變通、合徒黨、鬻聲名於閭閻、而夏侯玄以貴臣子少有重名、爲之宗主、求交於嘏而不納也。嘏友人荀粲、有清識遠心、然猶怪之。謂嘏曰「夏侯泰初一時之傑、虛心交子、合則好成、不合則怨至。二賢不睦、非國之利、此藺相如所以下廉頗也。」嘏答之曰「泰初志大其量、能合虛聲而無實才。何平叔言遠而情近、好辯而無誠、所謂利口覆邦國之人也。鄧玄茂有爲而無終、外要名利、內無關鑰、貴同惡異、多言而妒前。多言多釁、妒前無親。以吾觀此三人者、皆敗德也。遠之猶恐禍及、況昵之乎?」

註24-01

【一】傅子曰。河南尹內掌帝都、外統京畿、兼古六鄉六遂之士。其民異方雜居、多豪門大族、商賈胡貊、天下四(方)會、利之所聚、而姦之所生。前尹司馬芝、舉其綱而太簡、次尹劉靜、綜其目而太密、後尹李勝、毀常法以收一時之聲。嘏立司馬氏之綱統、裁劉氏之綱目以經緯之、李氏所毀以漸補之。郡有七百吏、半非舊也。河南俗黨五官掾功曹典選職、皆授其本國人、無用異邦人者、嘏各舉其良而對用之、官曹分職、而後以次考核之。其治以德教爲本、然持法有恆、簡而不可犯、見理識情、獄訟不加檟楚而得其實。不爲小惠、有所薦達及大有益於民事、皆隱其端迹、若不由己出。故當時無赫赫之名、吏民久而後安之。

註25-01

【一】司馬彪戰略載嘏此對、詳於本傳、今悉載之以盡其意。彪曰。嘉平四年四月、孫權死。征南大將軍王昶、征東將軍胡遵、鎭南將軍毌丘儉等表請征吳。朝廷以三征計異、詔訪尚書傅嘏、嘏對曰「昔夫差勝齊陵晉、威行中國、不能以免姑蘇之禍。齊閔辟土兼國、開地千里、不足以救顛覆之敗。有始不必善終、古事之明效也。孫權自破蜀兼平荊州之後、志盈欲滿、罪戮忠良、殊及胤嗣、元凶已極。相國宣文侯先識取亂侮亡之義、深建宏圖大舉之策。今權已死、託孤於諸葛恪。若矯權苛暴、蠲其虐政、民免酷烈、偷安新惠、外內齊慮、有同舟之懼、雖不能終自保完、猶足以延期挺命於深江之表矣。昶等或欲汎舟徑渡、橫行江表、收民略地、因糧於寇。或欲四道並進、臨之以武、誘間攜貳、待其崩壞。或欲進軍大佃、偪其項領、積穀觀釁、相時而動。凡此三者、皆取賊之常計也。然施之當機、則功成名立、苟不應節、必貽後患。自治兵已來、出入三載、非掩襲之軍也。賊喪元帥、利存退守、若撰飾舟楫、羅船津要、堅城清野、以防卒攻、橫行之計、殆難必施。賊之爲寇、幾六十年、君臣偽立、吉凶同患、若恪蠲其弊、天去其疾、崩潰之應、不可卒待。今邊壤之守、與賊相遠、賊設羅落、又持重密、間諜不行、耳目無聞。夫軍無耳目、校察未詳、而舉大衆以臨巨險、此爲希幸徼功、先戰而後求勝、非全軍之長策也。唯有進軍大佃、最差完牢。可詔昶、遵等擇地居險、審所錯置、及令三方一時前守。奪其肥壤、使還耕塉土、一也。兵出民表、寇鈔不犯、二也。招懷近路、降附日至、三也。羅落遠設、閒構不來、四也。賊退其守、羅落必淺、佃作易之、五也。坐食積穀、士不運輸、六也。釁隙時聞、討襲速決、七也。凡此七者、軍事之急務也。不據則賊擅便資、據之則利歸於國、不可不察也。夫屯壘相偪、形勢已交、智勇得陳、巧拙得用、策之而知得失之計、角之而知有餘不足、虜之情偽、將焉所逃?夫以小敵大、則役煩力竭、以貧敵富、則斂重財匱。故『敵逸能勞之、飽能飢之』、此之謂也。然後盛衆厲兵以震之、參惠倍賞以招之、多方廣似以疑之。由不虞之道、以閒其不戒。比及三年、左提右挈、虜必冰散瓦解、安受其弊、可坐算而得也。昔漢氏歷世常患匈奴、朝臣謀士早朝晏罷、介冑之將則陳征伐、搢紳之徒咸言和親、勇奮之士思展搏噬。故樊噲願以十萬之衆橫行匈奴、季布面折其短。李信求以二十萬獨舉楚人、而果辱秦軍。今諸將有陳越江陵險、獨步虜庭、卽亦向時之類也。以陛下聖德、輔相忠賢、法明士練、錯計於全勝之地、振長策以禦之、虜之崩潰、必然之數。故兵法曰『屈人之兵、而非戰也。拔人之城、而非攻也。』若釋廟勝必然之理、而行萬一不必全之路、誠愚臣之所慮也。故謂大佃而偪之計最長。」時不從嘏言。其年十一月、詔昶等征吳。五年正月、諸葛恪拒戰、大破衆軍於東關。

註25-02

【二】漢書張湯傳曰。湯始爲小吏、乾沒、與長安富賈田甲、魚翁叔之屬交私。服虔說曰「乾沒、射成敗也。」如淳曰「得利爲乾、失利爲沒。」
臣松之以虔直以乾沒爲射成敗、而不說乾沒之義、於理猶爲未暢。淳以得利爲乾、又不可了。愚謂乾讀宜爲乾燥之乾。蓋謂有所徼射、不計乾燥之與沈沒而爲之。

註26-01

【一】傅子曰。嘏既達治好正、而有清理識要、好論才性、原本精微、尠能及之。司隸校尉鍾會年甚少、嘏以明智交會。
臣松之案。傅子前云嘏了夏侯之必敗、不與之交、而此云與鍾會善。愚以爲夏侯玄以名重致患、釁由外至。鍾會以利動取敗、禍自己出。然則夏侯之危兆難覩、而鍾氏之敗形易照也。嘏若了夏侯之必危、而不見鍾會之將敗、則爲識有所蔽、難以言通。若皆知其不終、而情有彼此、是爲厚薄由于愛憎、奚豫於成敗哉?以愛憎爲厚薄、又虧於雅體矣。傅子此論、非所以益嘏也。

註26-02

【二】漢晉春秋曰。嘏固勸景王行、景王未從。嘏重言曰「淮、楚兵勁、而儉等負力遠鬭、其鋒未易當也。若諸將戰有利鈍、大勢一失、則公事敗矣。」是時景王新割目瘤、創甚、聞嘏言、蹶然而起曰「我請輿疾而東。」

註26-03

【三】世語曰。景王疾甚、以朝政授傅嘏、嘏不敢受。及薨、嘏祕不發喪、以景王命召文王於許昌、領公軍焉。
孫盛評曰。晉宣、景、文王之相魏也、權重相承、王業基矣。豈蕞爾傅嘏所宜閒廁?世語所云、斯不然矣。

註26-04

【四】傅子曰。初、李豐與嘏同州、少有顯名、早歷大官、內外稱之、嘏又不善也。謂同志曰「豐飾偽而多疑、矜小失而昧於權利、若處庸庸者可也、自任機事、遭明者必死。」豐後爲中書令、與夏侯玄俱禍、卒如嘏言。嘏自少與冀州刺史斐徽、散騎常侍荀甝善、徽、甝早亡。又與鎭北將軍何曾、司空陳泰、尚書僕射荀顗、後將軍鍾毓並善、相與綜朝事、俱爲名臣。

註26-05

【五】晉諸公贊曰。祗字子莊、嘏少子也。晉永嘉中至司穴。祗子宣、字世弘。
世語稱宣以公正知名、位至御史中丞。宣弟暢、字世道、祕書丞、沒在胡中。著晉諸公贊及晉公卿禮秩故事。

註27-01
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傅嘏識量名輩、寔當時高流。而此評但云「用才達顯」、既於題目爲拙、又不足以見嘏之美也。